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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代人的背影
“我看見他戴著黑布大馬褂,深青布棉袍,蹣跚地走到鐵道邊,慢慢探身下去……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傾,顯出很努力的樣子……”
這天夜里,我坐在一張帶著許多斑紋的椅子上,為一旁正擦著桌子的父親讀著朱自清的《背影》。雖然讀的不是很快,也沒有那么的聲情并茂,但讀的十分認(rèn)真,并且很流利,像是已熟讀好多遍似的,眼睛一直盯著書,感受著這字里行間的親情,緩緩的讀著……
父親只是慢慢的擦著桌子,并沒有因我的讀書聲而停下手里的事情。但聽到描寫朱自清父親為作者買橘子那一段的時候,透過眼角的余光,我仿佛看見父親手中的動作頓了頓,臉上飛快地閃過一道神采,眼神也變得透出少許深邃,好像在回憶著什么,但并沒有立刻打斷我的誦讀,還是一邊聽著,一邊收拾著桌子。
待我完整的讀完整篇文章,父親在餐桌旁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用看上去像是鑲在眼鏡框中的眼睛看著我,先是感嘆了一句:“幾十年過去了,《背影》還是那個《背影》!”在我疑惑地眼神中,他并沒有說出緣由,而是語重心長地說:“《背影》這篇文章,不僅僅寫的是朱自清的父親,也寫出了全中國的父親,這都是一樣的!蔽艺胱穯栆幌逻@句話的含義,但不等我有所反應(yīng),父親就站起身來,慢步走進了廚房。
看著父親略微傴僂的背影,我頓住了,這樣的背影,頓時讓我有一種熟悉而親切的感覺,仿佛在哪里見過這樣厚實的背影。這時余光瞟到依然靜靜躺在桌子上的書,眼中突然浮現(xiàn)出《背影》中的那個背影,與父親重合,好像他正是從這書里走出來的人物一樣,這時,突感時間無情,把歲月的痕跡強行揉進了他的背影。
突然,記憶又回到從前,有一次,父親與我談話,談著談著就聊到了已故的爺爺。每逢過年過節(jié)的時候,必定要回老家看看,在我和父親洗完澡的時候,只是就休息了,但是爺爺,緩緩的拎著一把老舊的拖把,走進已經(jīng)有十幾年的老洗手間,慢慢的墩著洗澡留下的水。那是一種對于子女的關(guān)懷、體貼、愛護,對于子女最后的支持。
聊著聊著,父親的聲音竟有些哽咽,我便低下頭去,心情有些沉重,不再提及關(guān)于爺爺?shù)氖虑。再次想到爺爺和父親的背影,想到這傴僂卻又厚重的背影,突然覺得,這《背影》,仿佛是一篇中國近代譜寫的永恒家書,描寫著為人父母對于子女的關(guān)愛,以及對子女的殷切希望……
到此處,在眼角那晶瑩的淚光中,又看見那背影,這中華民族的背影,定會在一代又一代的人心中長存。《背影》仍是當(dāng)初的那個背影!
背影長存,傳承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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