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蘇頭-經典散文
老蘇頭名叫蘇映介，70出頭了。卻越老越有了福氣。
老蘇頭原來住在我們村子里，但其全家的戶口以及田地都不在我們小組，后又與一戶無是生非的鄰居有隙，還不時的吵架，無法和諧相處，就搬走了，搬到了他們所在的場里去安家了。但離我們的村子也不遠，只要翻過二座山頭就到。那是一個荒僻的地方，僅老蘇頭一戶人家，與最近的村子也隔著半里地。老蘇頭似不怕孤僻，與妻子商量后，將一幢平房建在了山丘的荒地上。
老蘇頭是個本份人，從不會使花花腸子。然而，有點不好的嗜好，喜歡賭牌，骨子里隱藏了很重的癮，農閑一有時間，或是老婆不老家的時候，那些臭味相投的賭友或來到老蘇頭家，或約他出去，一打就是一整天。老蘇頭賭牌很少贏錢，總是一個輸字，輸光了錢，借不到，就偷著把家里的大米，土雞拿去賣掉些換錢，接著賭，卻極少返本。因此，賭友們送他一個綽號“蘇應該”。老蘇頭的老婆對他極深惡痛絕，開始是勸，后來是罵，不知為這夫妻間吵了多少架，但無濟于事。有一次老蘇頭的老婆發(fā)現(xiàn)家中缸內的米一次少了許多，知道是他偷去換了賭資，一氣之下，帶著一個孩子回了廣東老家。走時對老蘇頭丟下一句“不改就同你離婚”的很話。但這樣也沒有嚇住老蘇頭的的嗜好。
老蘇頭的老婆是一個有文化的人，據說是在小學當過老師，小他近十歲，老家在廣東一個貧困的山區(qū)。老蘇頭的老家同老婆屬同一個地方。他三十多歲還沒有找到老婆時，老家的一個親戚就在老家張羅著給他找老婆。媒人找到老蘇頭的老婆說，老蘇頭在江西的一個國營農場工作，為人老實，吃苦耐勞，收入不錯。由于左挑右選，錯過了機會，成了大齡青年，想回到老家找一個賢惠女子成家。假如愿與他結婚，就可以成為國營農場的職工，有一份穩(wěn)定的收入，日了也好過。老蘇頭的老婆聽媒人把老蘇頭說得無可挑剔，又聽說那地方遠比自己的閉塞山區(qū)好，結婚后即可以成為國營農場的職工，有穩(wěn)定的收入，她動了心，不假思索地跟著媒人坐上火車到了江西。見到了老蘇頭，和他的破舊房子以及此處的蕭條環(huán)境，老蘇頭的老婆就知道上了媒人的擋，心里就涼了半節(jié)。但事已至此，又離家千里迢迢，她還是在老蘇頭家住了下來。誰知不安份的老蘇頭，當晚就摸摸索索地爬到她床上，與她睡到了一起。就這樣極不情愿的她只有跟了老蘇頭。第二年就生了個胖小子，她心才徹底安定下來。她不虧是教過書有文化的人，為人賢惠，又很懂道理，成了村子里婦女中的佼佼者，不但與鄰居相處融洽，還能幫助鄰居諸如寫領條寫信之類的忙。在家庭上她更是撲下身子把全部精力放在家庭增收上，帶領老蘇頭一心意經營著責任田地，指望著通過自己的辛勤勞動把日子過得紅火些。老蘇頭那時并不賭牌，做事還算吃苦，在老婆的安排下，能早出晚歸的干活，一家溫飽得到了解決。后來又添了一個小子，夫妻倆更加勤奮，煥發(fā)出沖天干勁，想辦法增加家庭收入。這都是老蘇頭沒搬到我們村子上來之前聽說的。
老蘇頭般到我們村子里來已經染上了賭癮，與以前比似變了個人。那時農村的賭風漸漸興起，一些游手好閑的人喜歡上了賭牌，在這些人的相邀下，老蘇頭愛上了賭牌，后來就一發(fā)不可收。盡管在妻子的嚴格監(jiān)督下，晴好天氣不敢打，但只要下雨天或老婆到外有事，他就和牌友聚到了一起，家中的一些事都拋到了腦后。農村是憑力氣吃飯的，如果一個男勞力，把相當一部分精力放在打牌上，不專心于勞動，這個家庭就會每況愈下。原本一個還能吃飽飯的家庭，由于老蘇頭的打牌，生活水平看到下降。好在老蘇頭的老婆是個爭氣又能干的女人，她不僅勤勞，而且會科學合理的安排農事。在不能完全管住老蘇頭的不良嗜好的情況下，可憐的她，不作丈夫太大的指望，只有自己多吃些苦，從事農業(yè)的各項勞動，她這樣苦苦支撐一個家庭才沒有一落千丈。但后來，二個兒子都漸漸大了，進入了初中，開銷一年比一年增加，僅靠一個女人弱小肩膀的支撐，確難以支起一個家庭永遠晴朗的天空。沒過幾年，她的大兒子讀到了高中，用錢一年比一年多，沒有了錢老蘇頭的老婆只好去借，以維持二個孩子的學業(yè)。只過不到二年老蘇頭的大兒子考上了大學，還是一本，這在農村算是了不起的成績。老蘇頭的老婆高興了好一陣子，可是到報名時她傻眼了，費用是一筆大的數字，不是她們家能拿得出的。老蘇頭聽到后對兒子說：“沒有錢讀什么書，到外地打工去，一樣賺錢�！睂鹤拥那俺棠魂P心，還是一有空就打他的牌。他的老婆看他對兒子讀書毫不上心，沒有一點做父新的責任感，便罵道：“沒出息的東西，孩子有這樣好的成績，別人高興都來不及，你卻叫兒子去打工，配做父親嗎？你只曉得，兒子的前程也不管。將來會后悔一輩子的！無論如何，我們砸鍋賣鐵也要供兒子上大學。”但罵后也無濟于事，老蘇頭一副死豬不怕開水湯的樣子。老蘇頭的老婆為了讓兒子上大學到處找人借錢，還請求千里之外娘家的幫助，才免強奏足了學費，送兒子上了大學。此后每月的生活費只好自己多吃些苦在土地上刨出。四年時間下來，她為了兒子和這個家庭累得又黑又瘦。令她欣慰的是，好在兒子懂事，在大學里就像讀高中一樣的吃苦，不僅生活極為節(jié)儉，學習成績一直保持優(yōu)秀，最后以優(yōu)異的成績畢業(yè)。他體恤家中困難，沒有進安逸的單位工作，而是到沿海的大企業(yè)去發(fā)展，想用自己的努力多爭些錢還債。他憑自己的實力很快在深圳的一家外企找到了工作。一進企業(yè)他就秉持自己誠實肯干、吃苦耐勞、坦誠做人的本性，全心全意地撲在工作上，認認真真地做好手頭上的事。他的踏實肯干被企業(yè)老板注意到，幾年時間就晉升為部門主管，月收入也由最初的幾千元上升到一萬多元。他通過自己的'努力沒要父操半點心，在深圳安了家，還將高中畢業(yè)后在外務工的弟弟安排進企業(yè)工作，有了固定的收入。前些年為了改善家里的居住條件，他一次就寄回家十多萬元，讓父母做起了樓房，一家人從此告別了住了幾十年的低矮昏暗的平房。不僅如些，為了讓沒見過世面的父母開開眼界，看看外面繁華的世界，他還時不時把父母接到深圳去小住，享受大都市的風光。每次父母到深圳小住返回或是到了年關他都給父母一二萬元的零花錢，是農村一個勞動力收入的好幾倍，讓父母花銷。近年，由于他的努力，職位又上升了，一年到國外飛來飛去的都在十多次，好不風光，樂得父母在鄉(xiāng)鄰們面前不住地夸贊兒子出息了，到國外行走就像進出家里的菜園一樣的方便。
老蘇頭托了兒子的福，手頭有了錢，再也不用同農村那些六七十歲的老人一樣還要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勞動，悠閑得輕松得很。但嗜好不變。盡管兒子在電話里不停地叮囑他：少打些牌，特別是晚上不能打牌，要保重身體。清閑無事的他還是靠打牌打發(fā)時間。不過他記住兒子保重身體的話，為了晚上不會像過去一樣打到深夜。
老蘇頭悠閑時，也常到我們村子里來玩玩。村民們看到了老蘇頭今非昔比，衣著也光亮了，臉上的縐紋里綻放的都是笑容，精神煥發(fā)的樣子，都刮目相看，贊嘆道：“老蘇頭，現(xiàn)在托兒子的福翻身了，到處游逛，不用勞累了，真讓我們羨慕呀！”“老蘇頭，聽說現(xiàn)在兒了一年給你的零花錢都二萬多，比我們一年的收入高出幾倍，打牌不愁錢了吧？”老蘇頭對人們贊嘆，心里充滿了甜蜜，不無自豪地回答道：“能有今天，是我培養(yǎng)兒子讀書讀得好。為了供兒子讀書我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彼Ａ送＃�深有體悟地說：“這人啊，還是要讀書，讀書出息了，找到了好工作，就不愁賺不到錢。就不愁日子好不起來�！甭犃诉@話也有鄙視他的人揭他的短道：“聽說當年你兒子考上大學，你并不打算給他讀書，還叫他去打工，只是一心賭你的牌，是你的老婆到處借錢供兒子上的大學，如果不是娶了個好老婆，你到哪去享福，是這樣的嗎？”這時老蘇頭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爭辯道：“我為孩子讀書，并沒有少吃苦，當時不是我勒緊褲帶給他讀書，不會有今天的�！甭犃诉@話，村民里又有人進一步揭他的短道：“老蘇頭，你就別往自臉上貼金了，就憑你的勁頭，家里的米和土雞不知要賣掉多少，還培養(yǎng)得人才出來？一切都多虧你娶了個好老婆�！甭犛腥瞬蛔〉亟宜亩�，老蘇頭臉上就更不好看了，想想心中對兒子也確實有愧，理屈詞窮了，悻悻地離開了眾人，但嘴邊還是不服氣地嚅嚅地自言自語道：我兒子讀書，我做老子的總出了力，福也該是我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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