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散文：納花海開指甲紅
不知何時，路邊出現了不少美甲店。接指甲、染指甲漸漸成風，許多愛美女性亦趨之若鯽。美甲店里的指甲油品種豐富，五彩斑瀾；女士們涂在指甲上與纖纖玉指相映成輝，十分的美麗。只是涂指甲油時，這些神奇的液體就會散發(fā)出刺鼻的異味，令人極不舒服。女士們受美的誘惑，也只有皺眉屏息，默默地忍受而已；這大概是追求美的一點代價吧。
其實，美甲之風，流傳久矣。遠在唐朝人們就用鳳仙花染指甲，清代袁景瀾也曾有“夜聽金盆搗鳳仙，纖纖指甲染紅鮮”的詩句。記得就是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末，我的家鄉(xiāng)土默川平原的人們，還熱衷用鳳仙花染指甲。鳳仙花也叫指甲花，不過家鄉(xiāng)人都叫海納花。家鄉(xiāng)的海納花株高約40厘米，莖枝肥厚，光滑而油亮，淡綠中透著一些淡紅，嫩嫩的仿佛一掐就能掐出水來。鋸齒形的綠葉，襯著單瓣粉紅色帶紫邊蝴蝶一樣的花朵，其花頭、翅、尾、足翹然若鳳蝶狀，故名鳳仙花。海納花一般二、三朵同生葉腋部，花期可達2個月。“長夏鳳仙盛開日，猶似荷花小姚紅�！惫束P仙花也稱“小桃紅”。在土默川平原，人們一般于5月上旬播種，10天左右出苗，4片真葉后間苗定植，7月中、下旬海納花便盛開了�！敖瘌P花開色最鮮，染得佳人指頭丹”。海納花開，正是染指甲的好時節(jié)。海納花花后結橢圓形蒴果，上被白色茸毛，果皮由綠轉為黃褐色時，外殼自行爆裂，黑色球形的小種子象子母彈一般四散彈出。孩提時，我常蹲在海納花下，掐海納果玩，看著果皮爆裂成卷曲的.果瓣，一粒粒的種子飛來飛去，時光就那么悄悄地走了。不過，若用海納花染指甲，就不須海納花結籽了；在盛花期取其花、莖、枝，加適量明礬在瓷缽或木碗內搗爛。手洗凈后握拳，把搗碎和勻的海納花泥敷在指甲上，用新鮮肥大的麻葉或向日葵葉子把整個拳頭包好。一般夜間敷上，次日凌晨便可染成。加礬的海納花泥對手指有刺癢感，為了避免孩子們睡著后撓開，還必須用布或毛巾包扎，再用線繩纏好；待睡上一夜，便大功告成。包扎好雙手的孩子們，鉆進被窩后依然興奮的睡不著；姊妹幾個你推我踹，嘰嘰喳喳地在炕上鬧著，充滿喜悅地等候著，直至進入甜蜜的夢鄉(xiāng)�？簧系囊慌判∧X袋，一個個露出滿足的笑容。似乎還在夢里期待著次日天亮，除去花泥，爭比誰的指甲紅艷。就這樣一夜美夢，一夜甜滋滋的等待。
第二天早上起來，大人給孩子們松了包扎物，除了花泥，便露出鮮紅明艷的指甲；興奮的孩子，就噢噢地跳起來。如果海納花泥中的礬加的不對，指甲就會變成黃紅或黑紅色；失望的孩子就會哭鼻子，父母便會說指甲不紅肯定是夜里放屁熏了。自己放屁熏的，怨不得旁人。若黃紅或淺紅，尚可再染；若黑紅色，只有褪了色才可再染；天真無邪的孩子便又開始憧憬著再染紅指甲的夢。
在家鄉(xiāng)染紅指甲不光是愛美的小女孩、大姑娘、小媳婦們的最愛，小男孩往往也不甘示弱，同樣要染紅指甲，甚至是染紅整個手掌。染一次紅指甲或紅手掌，大約可保持2－3個月。天然染料，不怕搓洗，洗完手后依然紅艷鮮亮。一晃三十多年過去了，曾經懵懂的小孩，早已離開家鄉(xiāng)，離開那片泥土，離開了久違的海納花，姊妹幾個搗海納花染指甲的童年趣事，已成為一段塵封的記憶。海納花仿佛是鄉(xiāng)村生活里的一片云煙，慢慢地散了。代表現代文明的指甲油以方便、快捷、色彩艷麗的新特點，取代了人們用海納花染指甲的習俗，這自然是技術進步以及社會發(fā)展的結果。海納花開指甲紅，也只能成為一段溫馨的回憶。其實，海納渾身都是寶，其種子亦名急性子，莖亦名透骨草，均可入藥，有活血化瘀，利尿解毒，通經透骨之功效。海納含特有的天然植物色素和美發(fā)因子。特別是海納中的單寧、類黃酮、茶醌等對頭發(fā)、皮膚、指甲都有滋養(yǎng)作用，用海納花汁液涂抹指甲還可抑制真菌，防治灰指甲病。用海納染發(fā)綠色環(huán)保，不傷身體，色彩自然均勻，不易褪色。而且，海納來源廣，適應性強，繁殖容易。隨便撒點花籽，就會長得郁郁蔥蔥，開得繁繁盛盛。記得小時候，我和大妹、二妹把花籽種在破臉盆、破瓦罐里，隨隨便便澆些水，也能開出一片姹紫嫣紅的風景。海納花蘊含著無限的商機，期待著有心人去發(fā)現，去開發(fā)。也許未來的染洗產品中，將有海納的崛起。
海納花雖離我遠去，可我卻時時思念那些莖、枝肥厚光滑油亮，開著粉紅色小花的植物。在那個物資潰乏的時代，平凡的海納花曾為無數的孩子們帶來美麗的記憶。在那個“樸素”的年代，平凡的海納花用質樸的紅艷，裝扮了國人美麗的心情。
縱有千萬種色彩的指甲油，也抵不過海納搗碎的嫣紅，那是最純的風情，最美的期待。
海納花開，指—甲—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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