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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宿的散文隨筆
去年十月，我們?nèi)ゼt河縣參加一個朋友的婚禮。由于怕孩子暈車，我和孩子頭一天中午就去了，老公要第二天才去。
老公之前就跟我們說過，說那幾天紅河縣的甲寅鄉(xiāng)要過長街宴，還說如果他有時間的話可以帶我們?nèi)ネ�。雖然他每次都說如果有時間就帶我們?nèi)�，可是到那個時候他又每次都說沒有時間。我想既然他沒有時間的話我們就自己去吧！為什么非要等他帶我們?nèi)ツ兀?/p>
本來大嫂也帶著孩子和我們一同坐車去縣城的，下車時她說她暈車，要去她的朋友家休息一下，我就沒再跟她說要去甲寅過長街宴的事。
我?guī)е齻�孩子，我侄女和我兒子。小姑打電話給我，說她兒子想我們了，讓我去把他也接出來玩，他家就在紅河縣城里，小姑在昆明。
我先帶著三個孩子去接外甥，剛到他家那個小區(qū)門口，就看見他在那里等著了！他只穿著一件短袖衫，看見我們，蹦蹦跳跳地朝著我們跑來。
我問他只穿那點衣服，晚上會不會冷？他說不會。外甥有九歲了，和我兒子一般大，幾個孩子一見面就抱成一團(tuán)，然后又打成一片。我跟外甥說我們要去甲寅過長街宴，讓他打個電話跟他爺爺說一聲，他爺爺同意了我才能帶他去。
掛了電話后，他說爺爺同意讓他去了，他們幾個孩子就高興得不得了，嘰嘰喳喳地猜測議論著未知的長街宴。
我先帶他們在縣城里吃飯，吃了飯后我們才到車站坐車去甲寅鄉(xiāng)，車站門口有許多面包車叫客，都是到甲寅的，我們隨便坐上一張車就走了。
一個小時后，我們就到了甲寅街上，由于那幾天過節(jié)，所以街上特別熱鬧！
看著四個孩子那高興樣，我對他們說：“你們四個人都得聽我的啊，不能亂跑，要不然跑丟了找不到，知道了嗎？”
“好的，遵命！”他們?nèi)齻�男孩子把手舉起來調(diào)皮地說，侄女則在那兒笑。
我得先帶他們?nèi)フ覀�旅館住下，可是甲寅就那點地兒，街上總共也只有幾家旅館，我們一路問了過去，都說已經(jīng)住滿人了！問到最后一家旅館時，孩子們失望了！
他們用天真的眼神看著我說：“旅館都住滿了！難道今天晚上我們要睡在大街上嗎？”
他們這么一問，我也頭疼了！以前倒是聽知道的人說過，說長街宴那天人很多，連紅河縣城里的酒店旅館也全部住滿了，有些人是去親戚朋友家住。我一個外地人，在甲寅一沒親戚，二沒朋友！這可怎么辦呢！我在心里想著辦法。
如果只有我一個人的話還好辦一點，那四個孩子可不能讓他們冷著餓著。
為了不讓他們失望，我笑著對他們說：“沒關(guān)系，總會想到辦法的，你們和我一起想辦法吧，我們就當(dāng)做這是一次探險之旅好嗎？”
“好啊好��！我看過丁丁歷險記，一直都想去探一次險，總是沒有機(jī)會，這回機(jī)會來了，我們?nèi)ツ睦锾诫U呢？”我兒子興奮地大聲說。
“舅母，我也喜歡探險，那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去探險吧！”外甥也開心地說。
“好，那現(xiàn)在我們先去向本地的人請教，問他們還可以到哪里去找到旅館，你們要有信心��！”我給他們鼓勵打氣。
第一次我們問了一個開小商鋪的女人，那個女人長得胖胖的，看起來很友善。她告訴我們旅館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有的了！早在一個月前就被外面的游客高價預(yù)訂掉！她說她的商鋪很小，商鋪后面只有一間很窄的小房間，她們也沒有重新租房子，晚上一家三口都擠在小房間里面過夜。她叫我去問問房子寬一點的人家，謝過她以后我?guī)е⒆觽兝^續(xù)找。
第一次尋找給我們留了一點希望，我想也許她的房子寬一點的話是會讓我們留宿的。
我們開始尋找下一家，第二次我們問了一家開大商鋪的，跟我們說話的也是一個女人。她用很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我和幾個孩子，然后僵著的臉上硬是擠出了一個笑容，我以為她會讓我們住在她家，沒想到她對我們說，沒有，你們?nèi)e家找吧！說完轉(zhuǎn)身就走了！
我能看出來，孩子們又開始失望了！因為他們在抱怨，抱怨剛才那個女的。
我只得帶著他們繼續(xù)找下去，我想，到遠(yuǎn)一點的農(nóng)村里應(yīng)該更好找一些，因為農(nóng)村里的人比較樸實，不會計較那么多。
第三次我找到了寨子里的一個老人家里，看來只有他一個人在家，他家的房子看起來很寬，只是有點舊。
外甥小聲地說：“我想那個老爺爺肯定會讓我們住的，看著他的樣子就覺得他很好�！�
老人看見我們就迎上來了，他杵著拐杖，我剛要開口說話，他就問我：“你找誰呀？你不是我孫女吧！你怎么會有這么多孩子呢？看我這記性，幾年沒見，我都不記得你了！”
老人說完后，侄女拉了拉我的衣服，小聲地說：“我們還是走吧！覺得這個老爺爺精神有點問題，不敢住在他家里�！�
我只好跟老爺爺說我走錯路了，是想向他問路的！然后我們就走了。
想起那個老人的樣子來，到現(xiàn)在我的心里也還酸酸的！我想他大概得了老年癡呆，然后又沒人管他！別人家里都在熱熱鬧鬧地過節(jié)，他卻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由于好幾年沒見過他的孫女！以至于他連孫女的模樣都記不清楚了！唉！可憐的老人，如果不是孩子們害怕，我是很想進(jìn)去聽聽老人的故事的！也好跟他作伴過個快樂的節(jié)日！我想在他身上一定發(fā)生了很多很多的故事。
第三次我們走到了那個老人家下面的一戶人家，那家人看起來特別富裕，房子有五層，很寬，還有一個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有幾個長得很富態(tài)的客人正坐著喝茶，院子外面有幾個年輕男人在殺羊，有個女的系著圍裙在旁邊舀水。我想那個女的可能就是女主人，外甥說她家的房子這么寬，應(yīng)該有住處了！他跟我抱怨，說走了那么久，他都快累死了！
我上前去跟系著圍裙的女人說：“大媽，問你個事，是這樣的，你看我?guī)е鴰讉�孩子來這里過長街宴，不知道街上的旅館都住滿了！想問問你們家有沒有多余的房間，可不可以借我們住一晚，我可以給你住宿費的�！�
我剛說完，那女的就甩甩手說：“我們家又不是開旅館的，走走走，沒看見呀！我家人多事多的，忙得很，請來吃飯的都是貴人，你們趕緊走，別在這里添亂。”
那女的這么一說，孩子們都變得垂頭喪氣的了！三個男孩說：“看來我們今晚真得睡大街上了！”
侄女不服氣地說：“有錢就了不起啦！真是狗眼看人低！”
我也后悔從她家門前那里經(jīng)過了，這樣的人家問了做什么呀！真是無地自容��！怎么想都沒想就去問她呢！
我們轉(zhuǎn)身從她家門前悄悄地退了出來，一轉(zhuǎn)身，我就看見她家對面有一棟很小的二層青磚樓房，好像還沒裝修就住進(jìn)去的樣子�？吹侥枪艠愕那嗌�，我心里好像有希望了，因為只有鄉(xiāng)下的哈xx或是彝族才喜歡用燒過的青磚蓋房子。
我對幾個孩子說：“別灰心，這回我們肯定能找到住的地方了！要是再找不到的話，我就讓你大媽從紅河縣城里叫一張出租車來，我們回紅河縣城住去�！�
說著我?guī)讉�孩子走到她家門口，先看見堂屋里面坐著一個穿著哈xx衣服的老年婦女，她正在吃飯�？吹剿谴让忌颇康臉幼�，我就像看到親人一樣，心里頓時高興起來。再往里走一點，就看見兩個年輕女子在給孩子喂奶。
我?guī)е鴰讉�孩子走到她們身邊，她們看著我，等待著我開口說話。
我直接地跟她說：“大媽，我們是來這里過長街宴的，因為街上的旅館都住滿了！所以我們想問問你家有沒有多余的房間，可不可以借給我們住一晚？”
哈xx大媽不好意思地看看桌子上空了的菜碗，又看著我們笑著說：“多余的房間倒是沒有，如果你們不嫌棄的話，我們可以騰出一間來給你們住，你們五個人擠得下嗎？不如你們先進(jìn)來吃點飯吧！我再去做點菜�！�
我知道她們已經(jīng)吃完了，就跟她說我們已經(jīng)在縣城吃過飯了！她看著孩子們說：“孩子們再吃一次吧！我再弄一點菜就行了！”孩子們也默契地配合著我說已經(jīng)吃過了，不餓了。
大媽讓我們先坐著玩一會兒，她跟她的姑娘和兒媳商量著把底下最好的那間房間騰出來了，看著她們真誠的樣子，我心里頓時暖暖的！
她說她家的房子不大，樓上也只有兩個房間，樓下的`那個房間兒子和媳婦住著，她和姑娘住樓上。我很感激地拿出兩百塊錢欲給她的兩個小孫子，她們說什么也不要。
哈xx大媽讓我們把東西放在房間里，房間里只有一張大床和一個衣柜，雖然簡樸，但很干凈，床上只有一條被子。
外甥說他有點冷了，甲寅在山上，比縣城里冷多了，我跟她們說我要帶孩子出去買一件衣服，大媽問我知不知道在哪里賣？她說如果不知道的話她帶我們?nèi)ベI，我說知道。
其實我不止想去買孩子的衣服，也想去買兩床好一點的毛毯或是秋被送給她們，她們不要我們的錢，我白住著過意不去。
先給外甥買了一件外衣，我們才去吃飯，然后又買了一箱牛奶和一些水果，最后去買秋被。我挑了一條很柔軟的大毛毯，又挑了一條很暖和的棉被，總共花了四百多元錢。
孩子們拿著水果和牛奶，我提著被子，當(dāng)又回到哈xx大媽家的時候，大媽驚訝地說：“啊嘛！你們不用買的，我們收著的被子還有兩條，想著等下拿出來給你們蓋就行了！不知道你們?nèi)ベI被子。”
我說沒事的，想著孩子多，怕她們沒有那么多的被子。
我們到外面接水洗漱的時候，又看到了在外面殺羊的那家人，他們到大媽家門前接水用。大媽出去時，我聽見有個小伙子叫大媽嬸嬸，我就問大媽，那家人是不是他的親戚。
她說那家是親親的大哥家，剛才叫她嬸嬸的小伙子是她侄子。我跟大媽說了我們到他家借宿的事，她笑著對我說，那女人特別精明能干，又厲害，別說是陌生人了！就連她們孤兒寡母的，也沒得過她半點好處！
“大爹不在了嗎？”聽她說到孤兒寡母，我小心地問道。
“你大爹在我兒子才有兩個月時就走了，肝癌，治不好的！那時候��！覺得天都要塌了！大媽一個人過得很苦啊！后來慢慢的，孩子們都長大了！我一個人掙錢把房子也蓋起來了，雖然沒有多好，也夠在了！姑娘嫁在西雙版納，現(xiàn)在回來過節(jié)，兒子和姑爺都在廣州，他們說是不放假，回不來了！”大媽和我們訴起了苦。
她的女兒笑著對我們說：“我媽又在訴苦了！別介意�。∷狭�，話多�！�
我突然間心疼起大媽來，就像心疼我媽媽一樣。
我心疼地對大媽說：“我爸爸過世得也很早，我媽媽和你一樣辛苦，只是我弟弟到現(xiàn)在也還沒有成家，你看你都兒孫滿堂了，你比我媽媽幸福呀！別想這么多！以前的事情是說不完的�！�
她說她兒子女兒對她都很好，逢年過節(jié)時都回家和她一起過，還讓她不要再種田了，而她總也舍不得丟下那兩畝梯田。
她看著孩子們驚奇地問道：“你怎么會有這么多孩子呢？”
我哈哈笑著把孩子們介紹給大媽：“孩子不全是我的，我家的只是那兩個男孩子，女孩是小叔家的，那個男孩是小姑家的！他們的父母親離婚了！他們都喜歡跟著我�！蔽医榻B完后大媽就笑。
其實大媽這么問，我一點都不覺奇怪，不認(rèn)識我的人，幾乎都會那樣問我。由于侄女很小就跟著我了，有人甚至還問我是不是十五歲就生孩子了！
房間里擠不下，侄女說她可以睡沙發(fā)上，只要給她一條被子就行，大媽就拿了一條很干凈的棉被給她。
大媽說她瞌睡少，還要看會電視再睡，讓我們先睡。我先招呼幾個男孩子睡下了，又出去找插座充電，無意中看到大媽悄悄給已經(jīng)熟睡了的侄女拉被子！她做得很自然，我卻很感動……
第二天早上起來，大媽的兒媳婦和女兒正背著孩子準(zhǔn)備早餐給我們吃，大媽穿著盛裝準(zhǔn)備出去。我問她是不是要去跳舞，她說晚上才跳舞，早上她要和其她跳舞的人一起到路口去迎接貴賓，讓我們先吃早飯。
飯菜好了以后，大媽的女兒端著一碗雞肉和飯要出去，我問她去哪里，她說送給那個老人吃去，他一個人挺可憐的！我看見她向我們問路的那個老人家里走去。
她家對面的富人家里很熱鬧，我就不說是她的大伯家了！他們還不如陌生人。他們家看不上像大媽家這樣的貧苦人家，哪怕是他們的至親，他們喜歡攀權(quán)附貴。上面的那個孤寡老人，他們就更不喜歡了！
吃完飯后，我們互留了電話號碼，她們說要做長街宴上吃的飯菜，就沒時間帶我們?nèi)ネ媪�！讓我�(guī)е⒆觽內(nèi)タ刺萏锖褪埲�。臨走時看我把被子也留下了！她們硬是要讓我?guī)ё�，我說本來就是買來送給她們的，讓她們不要嫌棄被我們用過才是！她們也不再推辭了！
梯田里的云和霧還沒散去，像是等著我們似的，干凈而美麗的云讓我想起了哈xx大媽，想起她那干凈而美麗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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