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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花柳絮情依依散文
兒時的故鄉(xiāng),五月是槐花飄香的季節(jié)。那滿山滿坡的槐花啊,那真是如蘇軾《念奴嬌·赤壁懷古》所言:亂石穿空,驚濤裂岸,卷起千堆雪。蛟龍出海比不得,玉山雪嶺的錢塘江潮也比不得,真可謂“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呢。就是這樣一個壯懷激烈波濤澎湃的季節(jié),故鄉(xiāng)的柳絮也如螢火如蝶舞般的輕歌曼舞了。
《詩經(jīng)》云: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人們常以四季狀生活,以雨雪狀凄涼罷了。雨雪霏霏,與亂花紛飛淚眼迷離何異呢?“此夜曲中聞?wù)哿,何人不起故園情。”縱使“春風(fēng)知別苦,不遣柳條青”,人間多少愁怨,“千種風(fēng)情,更與何人說”。
兒時的故鄉(xiāng),猶如劉鶚筆下的《老殘游記》里的大明湖,家家植柳,戶戶垂楊。小院里的柳絮,一團一團溪水般流淌。偶有幾團隨風(fēng)而去,像母親喂養(yǎng)的剛出蛋殼的小雞雛兒,挓挲著翅膀,撇著腿,奮力奔突。仿佛在追逐著,飯渣兒菜葉兒纖細(xì)的小蚯蚓。更有幾朵飄起來,好像爭奪急眼了,跳起來,你叨我一口,我擰你一下。很快就又匯入毛絨絨的隊伍里,快快樂樂的奔跑著,呼叫著。
小溪邊就不一樣了。小溪邊的泥土濕潤而又鮮嫩的,就像剛剛分娩的嬰兒,體膚還掛著羊水,禁不得半點兒觸摸。那柳絮,就像一席極其輕柔的蠶絲被,輕悄悄的浮在上面。是那樣的輕柔,是那樣的軟和,那樣的蓬松,是那樣的具有靈性,叫人不忍得踏上去。那軟玉凝脂般的柳絮啊,只有楊玉環(huán)那樣的貴體,才可以享受。我那時,是輕悄悄的躲避著越過去的,連鞋子都不敢脫,就恐怕污了這潔潔凈凈的美好呢。微風(fēng)輕拂,仿佛蕩舟西湖一般。欲把故鄉(xiāng)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故鄉(xiāng)的柳啊,花冠就像滴水觀音馬蹄蓮的花蕊一樣,一截淺淺的嫩黃,卻閃爍著夜里松明火把一樣的光輝。如果披一件霞衣,簡直就是觀世音在世,怪不得觀世音是那樣的鐘愛柳枝呢!
楊花落盡花飛盡,借問行人歸不歸。古人總是以楊代柳,以致楊樹連入詩的資格都被剝奪了。我的故鄉(xiāng),楊樹是開花的。如果柳樹的果穗是青桑葚是玉蠶,那楊花就是草莓或是瑪瑙雞血石的蠶蛹了。柳樹的花絮,只見柳樹上披著稀疏的胎毛一樣的東西,空中早已是裊裊婷婷的淡淡春雪了。楊花卻不是一下子就紛紛揚揚的。
故鄉(xiāng)的楊樹,雄花落盡,雌株上掛了一串青葡萄似的花穗。半個月后,那青果穗就像金色的老鴰瓢一樣砰的'一聲開了裂。楊絮,就像天使一般紛紛揚揚的降臨了。樹上的就像盛開的槐花,一串串一團團?罩械臈钚醣攘醺又旅軡嵃缀裰。如果地面上的柳絮如霜的話,那么地面上的楊絮叫你覺得這是暴風(fēng)雪的前奏,白毛風(fēng)馬上就刮過來。就像張月瑛的長篇小說《紅山女神》里,呱娃率領(lǐng)族人們向著太陽升起的地方奔去,遇到的那場罕見的慘絕人寰的暴風(fēng)雪來臨前一樣。
楊花落盡子規(guī)啼。楊柳依依,我的故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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