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麥穗散文

　　母親說，她老了，再也彎不下腰去撿拾地里遺失的麥子。

　　我說，我來吧，那些麥穗還不夠我撿呢！

　　于是，我趟著田塍撿過去，不一會(huì)就撿了一大抱，興沖沖地奔到母親身邊。

　　你那不行，母親說，你看得這樣。說著，她示范起來，撿起一只麥穗，手指必須捏著穗頭的根部，即與麥稈相連的地方。撿上兩三顆后，把右手的交給左手來攥著，右手繼續(xù)撿。而最終，左手中的麥穗越聚越多，攥成一大把。那么右手就可以緩過來，用頎長的麥稈在那把麥穗根部纏做一兩圈，把麥穗扎得緊緊的。

　　她說，你看，這把麥穗不是整好了么。你再去拾的時(shí)候，就不會(huì)把它們給攪亂了。

　　我看著自己剛才的“杰作”不由得笑了。自己那抱麥穗，就是個(gè)亂毛女子，日上三竿的時(shí)候，才爬起來，臉都沒洗一把，見不得人的。

　　于是，我照著母親的示范作了。一個(gè)上午，就在麥茬地里撿了五六把麥穗，碼的齊齊的，扎得緊緊的，放了半草籠�？粗�自己的所謂“成就”，我覺得酷熱的陽光都是那么可愛，覺得那黢黑的忙碌搬食的螞蟻都是那么的可親可敬。

　　當(dāng)然，我是在自家的麥田里撿的麥穗。沿路撿拾人家的拉麥子的車輛掉下來的麥穗，那也是捎帶活，而且數(shù)量有限。

　　母親說，對了吧，別撿拾的太凈，給土地爺留一點(diǎn)酵頭。你還不知道吧，你武哥在農(nóng)場，全家四五口子人吃商品糧，回來也是餓肚子。你看，你五嫂不是整天被這個(gè)尼龍袋子，拿著個(gè)水瓶，到處攆著拾麥子。弄得好，三夏大忙過來，她能拾三袋子多麥子，就夠她全家吃一年了。

　　她說這話的時(shí)候，沒有以往對在外公干人家的羨慕，倒有幾分同情。我反而憤恨的說，活該，誰讓他們不在村子里種地，不勞而獲，便宜他們了。

　　當(dāng)父親把場里的麥子碾打清楚之后，便來拾掇那些碼的齊齊的.，在呀崖畔上曬著的麥穗把子。

　　他說，這樣不行，干不到心里去。于是，他先把麥草吧子解開晾在太陽底下。正午的時(shí)候，他狠抽幾口旱煙，然后拿出準(zhǔn)備好的木頭棒椎蹲下去使勁的捶打。

　　看著挨捶的麥穗，我的疼，整齊的麥草把子卻是我的杰作。

　　父親看出我的心思，說，去，去取篩子和簸箕，該篩的篩，該簸的簸。我不會(huì)篩，也不會(huì)簸。他指教我說，這么弄，這么弄，柴草飛出了簸箕，雜物漏下了篩子，剩在里面的是光溜溜的脹鼓鼓的麥穗。

　　凈的麥粒弄完了，父親便脫下布鞋，抓住鞋跟部分來碾那些躲在皮襖客(麥殼）里的麥粒，意思是要做到顆粒歸倉。

　　母親卻沒閑著，洗涮了三夏大忙所弄臟的衣服，便謀劃著啥時(shí)去山上打酸棗，啥時(shí)來烙七月七的娃娃饃……

　　撿麥穗以往是一個(gè)盛大的儀式，全村老少齊動(dòng)員，甚至有人飆到人家沒有收割的麥田里里去下手，與強(qiáng)盜沒有兩樣。不過，主人家大多并不怪罪，只不過說，慢點(diǎn)慢點(diǎn)，別讓秸稈茬子扎破了腳面……

　　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用不著去拾麥穗了。那些散落一地的麥粒，白白地沒入土壤，可以了秋種夏收大半年的所付出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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