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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可以廉價,夢想不可以廉價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那個屋子,我大概永遠無法想象生活到底有多么艱難。
那是好多年前,我第一次來北京的時候,順便探望了一個久別的朋友。這個姑娘從小便和我相識,我們是鄰居。高中時,她家搬走了,便徹底斷了聯(lián)系。后來還是從父母的口中得知,高中畢業(yè)后她去北京讀了一個民辦的高職。
我上大學(xué)時,她不知從何處打聽到我的電話號碼,給我打來電話。我們約定,如果我哪天去北京玩,一定要去看看她。
那年暑假,我?guī)е唵蔚男心易狭巳ネ本┑幕疖。至今記得,整?5個小時的硬座,到站后腿都站不起來了。
她帶著我去五道口吃飯,那是我第一次吃呷哺呷哺。吃完飯后,我們回她的住處。只記得當(dāng)時我們繞了很遠的路,來到了一棟高層居民樓的門口。我剛想問她住幾樓,沒等我開口,她帶我走到了樓房另一側(cè)。這邊有一扇不甚寬敞的門,門是打開的,里面有往下去的樓梯。她看著我抱歉地說,我住的是地下室,我住慣了倒沒什么,只是委屈你了。
我笑了笑,說沒關(guān)系,然后跟她進了樓梯往下走。樓梯看似很狹窄,下面卻別有洞天。樓梯盡頭向右看去,那條一望無際的長走廊深深地震撼到我,走廊兩邊是密密麻麻的木門。大約快走到走廊盡頭的時候,姑娘終于停下腳步,掏出鑰匙,打開了右手邊的房門。
屋子散發(fā)著潮濕的霉味,剛剛?cè)肭锏臏囟炔⒉凰愕,屋里卻格外陰冷。我緩緩地在床邊坐下,仔細打量著這個房間。房間真的很小,大概只能放下一張單人床和一個小桌子。地上放著電飯鍋和電炒鍋,桌子上還有上頓剩下的飯菜。
那晚我們聊了很多,她說,我真的特別后悔以前沒好好學(xué)習(xí)。她說,我現(xiàn)在正在復(fù)習(xí)準備參加自考考試。她說,我的生活已經(jīng)足夠廉價,但我不能讓自己也變得廉價……
那一夜,我睡得并不好。房間沒有絲毫隔音效果,我聽著隔壁打工夫妻調(diào)情的聲音,聽著走廊半夜有人大聲吵鬧的聲音,聽著不遠處的公共衛(wèi)生間沖水的聲音。在深夜的時候,還聽到有人駐足在門外,我內(nèi)心非;艔。只要足夠高,就可以從門上面的排氣口看到屋子里,還有什么比這更沒有安全感。
我在那個屋子里住了兩晚,在這短短的幾天里,我好似見到了人生百態(tài)。在那個長長的地下室里,住著外地打工的中年夫妻,住著心懷明星夢的流浪歌手,住著游手好閑的地痞流氓,住著渴望成功的職場菜鳥……每個人都在努力地活下去,以各自認為合理的方式。
在我離開之前,我悄悄地從網(wǎng)上給姑娘買了一套日系純棉四件套。淡淡的藍色棉布,印著一只只白色的小鯨魚。恬淡,美好。我告訴她,我喜歡她說的那句,生活可以廉價,但夢想不可以。
時間如流水,后來的后來,我也輾轉(zhuǎn)來到了這座城市。
依然是她來車站接我,依然是吃呷哺呷哺的火鍋。但是這一次,她離開了那個陰冷的地下室,換到了一個陽光明媚的13樓。
依然是夏末秋初的季節(jié),卻絲毫不覺得寒冷。我想,生活就像天氣,有晴天,有陰天。我們現(xiàn)在擁有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希望未來擁有什么。我們可以穿廉價的衣服,住廉價的房子,吃廉價的食物,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們的心也變得廉價,夢想也變得廉價。
這世間最無價的寶貝叫作夢想。只要我們還心懷夢想,就再也沒有什么可以讓我們低頭。
愿在外奮斗的所有人,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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