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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中丞傳后敘原文及翻譯
《張中丞傳后敘》是唐代文學(xué)家韓愈創(chuàng)作的散文。這是表彰安史之亂期間睢陽(今河南商丘)守將張巡、許遠的作品,是作者在閱讀李翰所寫的《張巡傳》后,對有關(guān)材料作的補充,對有關(guān)人物的議論,所以題為“后敘”。下面是小編為大家整理的張中丞傳后敘原文及翻譯,僅供參考,歡迎大家閱讀。
《張中丞傳后敘》原文:
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夜,愈與吳郡張籍閱家中舊書,得李翰所為《張巡傳》。翰以文章自名,為此傳頗詳密。然尚恨有闕者:不為許遠立傳,又不載雷萬春事首尾。
遠雖材若不及巡者,開門納巡,位本在巡上。授之柄而處其下,無所疑忌,竟與巡俱守死,成功名,城陷而虜,與巡死先后異耳。兩家子弟材智下,不能通知二父志,以為巡死而遠就虜,疑畏死而辭服于賊。遠誠畏死,何苦守尺寸之地,食其所愛之肉,以與賊抗而不降乎?當其圍守時,外無蚍蜉蟻子之援,所欲忠者,國與主耳,而賊語以國亡主滅。遠見救援不至,而賊來益眾,必以其言為信;外無待而猶死守,人相食且盡,雖愚人亦能數(shù)日而知死所矣。遠之不畏死亦明矣!烏有城壞其徒俱死,獨蒙愧恥求活?雖至愚者不忍為,嗚呼!而謂遠之賢而為之邪?
說者又謂遠與巡分城而守,城之陷,自遠所分始。以此詬遠,此又與兒童之見無異。人之將死,其藏腑必有先受其病者;引繩而絕之,其絕必有處。觀者見其然,從而尤之,其亦不達于理矣!小人之好議論,不樂成人之美,如是哉!如巡、遠之所成就,如此卓卓,猶不得免,其他則又何說!
當二公之初守也,寧能知人之卒不救,棄城而逆遁?茍此不能守,雖避之他處何益?及其無救而且窮也,將其創(chuàng)殘餓羸之余,雖欲去,必不達。二公之賢,其講之精矣!守一城,捍天下,以千百就盡之卒,戰(zhàn)百萬日滋之師,蔽遮江淮,沮遏其勢,天下之不亡,其誰之功也!當是時,棄城而圖存者,不可一二數(shù);擅強兵坐而觀者,相環(huán)也。不追議此,而責二公以死守,亦見其自比于逆亂,設(shè)淫辭而助之攻也。
愈嘗從事于汴徐二府,屢道于兩府間,親祭于其所謂雙廟者。其老人往往說巡、遠時事云:南霽云之乞救于賀蘭也,賀蘭嫉巡、遠之聲威功績出己上,不肯出師救;愛霽云之勇且壯,不聽其語,強留之,具食與樂,延霽云坐。霽云慷慨語曰:“云來時,睢陽之人,不食月余日矣!云雖欲獨食,義不忍;雖食,且不下咽!”因拔所佩刀,斷一指,血淋漓,以示賀蘭。一座大驚,皆感激為云泣下。云知賀蘭終無為云出師意,即馳去;將出城,抽矢射佛寺浮圖,矢著其上磚半箭,曰:“吾歸破賊,必滅賀蘭!此矢所以志也!庇懺羞^泗州,船上人猶指以相語。城陷,賊以刃脅降巡,巡不屈,即牽去,將斬之;又降霽云,云未應(yīng)。巡呼云曰:“南八,男兒死耳,不可為不義屈!”云笑曰:“欲將以有為也;公有言,云敢不死!”即不屈。
張籍曰:“有于嵩者,少依于巡;及巡起事,嵩常在圍中。籍大歷中于和州烏江縣見嵩,嵩時年六十余矣。以巡初嘗得臨渙縣尉,好學(xué)無所不讀。籍時尚小,粗問巡、遠事,不能細也。云:巡長七尺余,須髯若神。嘗見嵩讀《漢書》,謂嵩曰:“何為久讀此?“嵩曰:“未熟也!把苍唬骸拔嵊跁x不過三遍,終身不忘也!耙蛘b嵩所讀書,盡卷不錯一字。嵩驚,以為巡偶熟此卷,因亂抽他帙以試,無不盡然。嵩又取架上諸書試以問巡,巡應(yīng)口誦無疑。嵩從巡久,亦不見巡常讀書也。為文章,操紙筆立書,未嘗起草。初守睢陽時,士卒僅萬人,城中居人戶,亦且數(shù)萬,巡因一見問姓名,其后無不識者。巡怒,須髯輒張。及城陷,賊縛巡等數(shù)十人坐,且將戮。巡起旋,其眾見巡起,或起或泣。巡曰:“汝勿怖!死,命也!氨娖荒苎鲆。巡就戮時,顏色不亂,陽陽如平常。遠寬厚長者,貌如其心;與巡同年生,月日后于巡,呼巡為兄,死時年四十九。”嵩貞元初死于亳宋間;騻麽杂刑镌谫袼伍g,武人奪而有之,嵩將詣州訟理,為所殺。嵩無子。張籍云。
《張中丞傳后敘》注釋:
1、張中丞:即張巡(709—757),鄧州南陽(今屬河南)人,一云蒲州(今山西永濟西)人。唐玄宗開元二十四年(736)進士及第,天寶中,由太子通事舍人出為清河(貝州治所,今河北清河)令,省治績,秩滿調(diào)真源(今河南鹿邑,唐屬河南道亳州)令。安祿山反,譙郡(即亳州)太守楊萬石降安祿山,逼巡為長史,使巡西迎賊軍。巡率吏哭玄元皇帝祠,起兵討賊,為士卒推為主帥,常以數(shù)千人而克敵數(shù)萬之眾。河南節(jié)度使嗣虢王李巨屯彭城(今徐州),巡為先鋒。東平(即鄆州,治所鄆城,即今山東鄆城)陷賊,巨引兵東走臨淮(河南道泗州治所,今江蘇盱眙),賊將楊朝宗謀趨寧陵(今河南寧陵,時屬河南道宋州),絕巡餉道。巡馬裁三百,兵三千保寧陵。至睢陽(宋州治所宋城縣,今河南商丘),與太守許遠、城父令姚固合力守城御敵,詔拜巡主客郎中,副河南節(jié)度使。自肅宗至德二載(757)正月堅守睢陽孤城,以萬名疲弊老弱城眾,敵十萬強賊,至十月城破,大小四百余戰(zhàn),損敵斬將,遏止叛敵南下江、浙,保障皇朝抗敵復(fù)京。城陷后,許遠、南霽云被俘,張巡與殘存將士三十六人就義,城中僅遺饑民四百。三日后,張鎬始率軍來援;后十日東都收復(fù)。十二月,朝廷大赦,褒獎功臣,許、張贈官。然議者或罪巡等守城食人,而李澹等謂巡有功。李翰作傳上表,此乃《張巡傳》所成之大概。世稱巡為張中丞,兩《唐書》有傳。敘:或作“序”。
2、元和:唐憲宗(李純)年號。張籍:字文昌,行十八,和州烏江(今安徽和縣)人,吳郡(今江蘇蘇州)是其祖籍。歷任太常寺太祝、國子助教、國子博士、水部員外郎、主客郎中、國子司業(yè)等。世稱張水部,以詩名當代,有《張司業(yè)集》。家中:指長安里第;蛟痪赴怖铮俗髡咄砟昃犹帲瑫r未必在靖安里。
3、李翰:《舊唐書·李翰傳》:“(李)華宗人翰,亦以進士知名。天寶中,寓居陽瞿。為文精密,用思苦澀,常從陽瞿令皇甫曾求音樂,每思涸則奏樂,神逸則著文。祿山之亂,從友人張巡客宋州。巡率州人守城,賊攻圍經(jīng)年,食盡矢窮方陷。當時,薄巡者言其降賊,翰乃序巡守城事跡,撰張巡、姚闔等傳兩卷上之,肅宗方明巡之忠義,士友稱之。上元中為衛(wèi)縣尉,入朝為侍御史!
4、自名:自許、自負文名!杜f唐書·李翰傳》:謂翰“為文精密,用思苦澀”。
5、恨有闕者:抱憾李翰《張巡傳》有缺失,此指下文不為許遠立傳、不敘雷萬春等人事跡。恨:通憾,作遺憾講!妒酚洝ど叹齻鳌罚骸傲夯萃踉唬骸讶撕薏挥霉屦钪砸!睗h王充《論衡·齊世》:“語稱上世之人重義輕身,遭忠義之事,得已所當赴死分明也,則必赴湯趨鋒,死不顧恨!标I:同缺,缺失。
6、許遠:兩《唐書》有傳!杜f唐書·史義傳》:“許遠者,杭州鹽官人也。世仕江右。曾祖高陽公敬宗,龍朔中宰相,自有傳。遠清干,初從軍河西,為磧西支度判官!撋街畞y,不次拔將帥,或薦遠素練戎事,玄宗召見,拜睢陽太守,累加侍御史、本州防御史。及賊將尹子奇攻圍,遠與張巡、姚訚嬰城拒守經(jīng)年。外救不至,兵糧俱盡而城陷。尹子奇執(zhí)送洛陽,與哥舒翰、程千里俱囚之客省。及安慶緒敗,渡河北走,使嚴莊皆害之!睆臅r間推算,許未及押至洛陽,安慶緒即敗走,而被害于半途偃師。
7、雷萬春:《新唐書·忠義傳中》:“雷萬春者,不詳所來,事巡為偏將。令狐潮圍雍丘,萬春立城上與潮語,伏弩發(fā)六矢著面,萬春不動。潮疑刻木人,諜得其實,乃大驚。遙謂巡曰:‘向見雷將軍,知君之令嚴矣!北谟呵鸨保\襲襄邑、寧陵。巡使萬春引騎四百壓潮,先為賊所包。巡突其圍,大破賊,潮遁去。萬春將兵,方略不及霽云,而強毅用命。每戰(zhàn),巡任之與霽云鈞!币仓粩⑺彩赜呵穑▽俸幽系楞曛荩窈幽翔娇h),事在入睢陽前,也未及其始末,對萬春事跡頗疑議,然韓文旨在辯張、許之功,霽云與張、許守睢陽事有關(guān),故詳敘。首尾:事跡始末。以上一段言撰《后敘》起因。云《張巡傳》尚有遺漏,應(yīng)補其缺。
8、若:語中助詞,無義。此謂許遠才能雖不及張巡,然位高品正而用人不疑,把守城的軍事指揮任務(wù)交給巡,自己專治軍糧戰(zhàn)備!顿Y治通鑒》卷二一九肅宗至德二載:“正月甲戌(二十五日),子奇以歸、檀及同羅、奚兵十三萬趣睢陽。許遠告急張巡,巡自寧陵引兵入睢陽。巡有兵三千,與遠兵合六千八百人。賊悉眾逼城,巡督勵將士,晝夜苦戰(zhàn),或一日至二十合;凡十六日,擒賊將六十余人,殺士卒二萬余,眾氣自倍。遠謂巡曰:‘遠懦,不習(xí)兵,公智勇兼濟;遠請為公守,公請為遠戰(zhàn)。’自是之后,遠但調(diào)軍糧,修戰(zhàn)具,居中應(yīng)接而已,戰(zhàn)斗籌畫一出于巡。賊遂夜遁!薄缎绿茣堁矀鳌罚骸斑h自以材不及巡,請稟軍事而居其下,巡受不辭,遠專治軍糧戰(zhàn)具!笔冢航o。柄:權(quán)柄,此指軍隊指揮權(quán)。成功名:《新唐書·忠義傳中》贊曰:“張巡、許遠,可謂烈丈夫矣。以疲卒數(shù)萬,嬰孤墉,抗方張不制之虜,鯁其喉牙,使小得搏食東南,牽掣首尾,豗潰梁,宋間。大小數(shù)百戰(zhàn),雖力盡乃死,而唐全得江、淮財用,以濟中興,引利償害,以百易萬可矣。巡先死不為遽,遠后死不為屈。巡死三日而救至,十日而賊亡,天以完節(jié)付二人,畀名無窮,不待留生而后顯也。惟宋三葉,章圣皇帝東巡,過其廟,留駕裴回,咨巡等雄挺,盡節(jié)異代,著金石刻,贊明厥忠。與夷、齊餓踣西山,孔子稱仁,何以異云。”
9、“城陷而虜”二句:至德二載(757)十月,睢陽城陷,張巡、許遠等都被俘。尹子奇殺張巡、南霽云、雷萬春等三十人,而把許遠送到洛陽求功。至安慶緒失敗時,許遠被害于偃師。
10、“兩家子弟”二句:唐代宗(李豫)大歷中,張巡子去疾曾上書朝廷說睢陽城陷時,張巡等三十人皆被“割心剖肌”,遭到了極慘毒的殺害,而許遠獨生無傷。又說張巡臨死時恨許遠心不可測,誤了國家大事。并請朝廷追奪許遠官爵。于是唐代宗就使去疾、許峴(許遠子)和百官共同討論許遠的問題。去疾最明顯的一個證據(jù)是:“城陷而遠獨生。”許遠為太守,是守城主將,敵人破城后總以生得主將為功,留送洛陽請賞。許死張后并不奇怪。實際張巡死時,去疾還幼小,所說皆是后來傳聞!安荒芡ㄖ钢尽,指此。通知:通曉。辭服:請求投降。
11、食其所愛之肉:《舊唐書·忠義下·張巡傳》:“尹子奇攻圍既久,城中糧盡,易子而食,析骸而爨,人心危恐,虜將有變。巡乃出其妾,對三軍殺之,以饗軍士,曰:‘諸公為國家戮力守城,一心無二,經(jīng)年乏食,忠義不衰。巡不能自割肌膚,以啖將士,豈可惜此婦人,坐視危迫!瘜⑹拷云,不忍食,巡強令食之。乃括城中婦人,既盡,以男夫老小繼之,所食人口二三萬,人心終不離變!薄缎绿茣ぶ伊x中·張巡傳》記載略同,而謂“遠亦殺奴僮以哺卒”。
12、外無蚍蜉蟻子之援:此指睢陽被圍無一點外援。蚍蜉蟻子:比喻極小的東西!稜栄拧め屜x》:“蚍蜉,即大螘也,小者即名螘!彼字^大螞蟻。時睢陽周圍:東有屯兵臨淮(今江蘇盱眙)的河南節(jié)度使賀蘭進明;南有屯兵譙郡(今安徽亳縣)的許叔冀,東南有屯兵彭城(今江蘇銅山)的尚衡。皆擁兵自重。《敘》中也有明示。
13、“所欲”二句:即忠于國家與君主。主,指玄宗李隆基。
14、賊語國亡主滅:《新唐書·忠義中·張巡傳》:“潮怒,復(fù)率眾來。然素善巡,至城下,情語巡曰:‘本朝危蹙,兵不能出關(guān),天下事去矣。足下以贏兵守危堞,忠無所立,盍相從以茍富貴乎?’巡曰:‘古者父死于君,義不報。子乃銜妻孥怨,假力于賊以相圖,吾見君頭干通,為百世笑,奈何?’潮赧然去。當此時,王命不復(fù)通,大將六人白巡以勢不敵,且上存亡莫知,不如降。六人者,皆官開府、特進。巡陽許諾,明日堂上設(shè)天子畫像,率軍士朝,人人盡泣。巡引六將至,責以大誼,斬之。士心益勸!
15、“外無待”句:無外援可期待。即注所云,亦如《敘》中述南霽云請賀蘭救助所云。賀蘭乃河南節(jié)度使,而睢陽乃直接屬轄,因與宰相房琯不睦,慮保自重而不救睢陽。
16、“雖愚人”句:即使笨拙的人也能夠數(shù)著日子而知道自己的死地。數(shù)日:《說文》:“數(shù):計也!彼字^著指頭數(shù)日子。
17、烏有:何有。城壞:城破。
18、雖至愚者不忍為:意謂許遠豈能獨自蒙受羞慚恥辱求活命呢!獨:獨自。蒙:受。
19、謂遠之賢而為之邪:以上文字淋漓生動。接以數(shù)句回環(huán),曲折擔力,如兵家迂回用兵,奮力疾戰(zhàn)。語句頓挫,極盤郁跌宕之勢。至“遠之不畏死亦明矣”殺住,金聲玉振,擲地鏗鏘,真有棱有角,亦堅亦利矣。末語再提再折,激浪劈石,令人可睹可信:辯遠必死于忠義也。
20、分城:指許遠分守城西南方面,巡分守城東北方面!顿Y治通鑒》卷二一九肅宗至德二載:八月甲申(八日)睢陽士卒死傷之余,才六百人,張巡、許遠分城而守之,巡守東北,遠守西南,與士卒同食茶紙,不復(fù)下城。賊士攻城者,巡以逆順說之,往往棄賊來降,為巡死戰(zhàn),前后二百余人。
21、城之陷,自遠所分始:言睢陽城破陷賊,是從許遠守地開始的。此乃去疾劾許遠最重要的證據(jù)。實則如《新唐書·忠義中》:“十月癸丑(九日)賊攻城,士病不能戰(zhàn)。巡西向拜曰:‘孤城備竭,弗能全。臣生不能報陛下,死為鬼以癘賊!撬煜荩c遠俱執(zhí)!保ā锻ㄨb》等記同)
22、藏腑:藏,同臟。人體內(nèi)有五臟:心、肝、肺、脾、腎;六腑:膽、胃、大腸、小腸、膀胱、三焦。
23、意謂拉繩子而把繩子拉斷,一定有先斷的地方。言城陷非許遠之罪。
24、尤:過錯。《詩經(jīng)·鄘風(fēng)·載馳》:“許人尤之,眾稚且狂。”毛傳:“尤,過也!贝俗髟购藿狻
25、不達于理:不明事理。指張巡子去疾。
26、好議論:此指喜歡譏評。成人之美:成全別人善事。語出《論語·顏淵》。
27、卓卓:卓然特立貌!妒勒f新語·容止》:“嵇延祖卓卓如野鶴之在雞群!薄缎绿茣ぶ伊x中》:“時議者或謂:巡始守睢陽,眾六萬,既糧盡,不持滿按隊出再生之路,與夫食人,寧若全人?于是張澹、李紓、董南史、張建封、樊晃、朱巨川、李翰咸謂巡蔽遮江、淮沮賊勢,天下不亡,其功也。翰等有名士,由是天下無異言。天子下詔,贈巡揚州大都督,遠荊州大都督,霽云開府儀同三司、再贈揚州大都督,并寵其子孫。巡子亞無拜金吾大將軍,遠子玫婺州司馬。皆立廟睢陽,歲時致祭。”
28、其他則又何說:高步瀛《唐宋文舉要》甲編卷二引姚鼐曰:“此文上兩段皆專為遠辯當時之誣,下一段申翰等之論,兼為張、許辯謗,而以小人之好議論五句為上下文作紐!睆堅a撛唬骸按硕无q城陷自遠始只數(shù)語,明直簡勁,與前后二段疏密相間,段末遂作感憤,為上下關(guān)鍵樞紐!
29、“寧能”二句:此語意謂:張巡、許遠初守睢陽城時,怎么能預(yù)料到全城終因得不到救援而事先棄城撤離?寧(nìng):副詞,豈、何、怎能。卒(zú):畢竟、終于。逆遁:事先逃跑。
30、茍:假如。
31、無救而且窮:沒有得到救援而又將至絕境。且:將要。窮:困境。將其創(chuàng)殘餓贏之余:統(tǒng)帥那些嚴重傷殘而又饑餓衰弱的殘余士卒。將:統(tǒng)帥,作動詞。創(chuàng):受創(chuàng)到傷殘!抖Y記·月令》:“命理瞻傷,察創(chuàng),視析!弊ⅲ骸皠(chuàng)之淺者日傷!壁A:衰弱。《左傳》桓公六年:“請贏師以張之!倍抛ⅲ骸摆A,弱也。”
32、“守一城”二句:此指《張巡傳》中:“賊知外援絕,圍益急。眾議東奔,巡、遠議以睢陽江、淮保障也,若棄之,賊乘勝鼓而南,江、淮必亡。且?guī)涴嚤娦,必不達!敝v:謀畫!蹲髠鳌废骞迥辏骸爸v事不令!倍抛ⅰ爸v,謀也。言謀事不善!焙矗罕Pl(wèi)!渡叹龝べp刑》:“千乘之國,若有捍城者,攻將凌其城!
33、就盡:消耗將盡。日滋:一天一天增援加強力量。蔽遮:掩蔽,保障。沮遏;阻止,遏制。此謂張、許帥贏卒而且勁敵保障江、淮平安。
34、“當是時”五句:《資治通鑒》卷二一九:“至德二載(757)五月,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魯靈棄南陽,奔襄陽;八月,靈昌太守許叔冀奔彭城。睢陽士卒死傷之余才六百人。是時,許叔冀在譙郡,尚衡在彭城。賀蘭進明在臨淮,皆用兵不救!迸c巡、遠相較能不汗顏,真崢嶸生動,句句欲活。
35、不追議此:此為代詞,指以上棄城圖存、坐觀者,此語“逆折勁峭”。自比(bì)于逆亂:意謂把自己等同于叛逆者。比,并也。設(shè)淫辭而助之攻也:《孟子·公孫丑》:“淫辭知其所陷!币庵^制造妄言邪說幫助叛逆攻擊自己。淫辭,邪惡無實之詞。之,代指叛逆者。攻字后省略謂語許遠。
36、嘗從事與汴敘二府:李翱《韓公行狀》:“汴州亂,詔以舊相、東都留守董晉為平章事,宣武軍節(jié)度使,以平汴州。晉辟公以行,遂入汴州,得試秘書省校書郎,為觀察推官。晉卒,公從晉喪以出,四日而汴州亂,凡從事之居者皆殺死。武寧軍節(jié)度使張建封奏為節(jié)度使推官,得試太常寺協(xié)律郎!
37、屢道于兩府間:多次往來于汴州、徐州兩地之間。道,作動詞。
38、雙廟:唐肅宗追贈張巡為揚州大都督,許遠為荊州大都督,并皆立廟睢陽,每年按時祭祀,號雙廟。
39、南霽云:《新唐書·忠義中》:“南霽云者,魏州頓丘人。少微賤,為人操舟。祿山反,巨野尉張沼起睢討賊,拔以為將。尚衡擊汴州賊李廷望,以為先鋒。遣至睢陽,與張巡計事。退謂人曰:‘張公開心待人,真吾所事也!炝粞菜Q补虅駳w,不去。衡金帛迎,霽云謝不受,乃事巡,巡厚加禮。始被圍,筑臺募萬死一生者,數(shù)日無敢應(yīng)。俄有喑嗚而來者,乃霽云也。巡對泣下。霽云善騎射,見賊百步內(nèi)乃發(fā),無不應(yīng)弦斃!薄读谠肪砦濉短乒侍剡M贈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大都督南府君睢陽廟碑并序》詳注云:“祿山反,張巡、許遠守睢陽,遣霽云乞師于賀蘭進明,不果如請。霽云還入城。十月,城陷,與巡等同被害。初贈開府儀同三司,再贈揚州大都督!
40、“賀蘭”句:《舊唐書·許遠傳》:“初,賀蘭進明與房琯素不相葉。及琯為宰相,進明時為御史大夫。琯奏用進明為彭城太守,河南節(jié)度使兼御史大夫,代嗣虢王巨,復(fù)用靈昌太守許叔冀為進明都知兵馬、兼御史大夫,重其官以挫進明。虢王巨受代之時,盡將部曲而行,所留者揀退贏兵數(shù)千人、劣馬數(shù)百匹,不堪扦賊。叔冀恃部下精銳,又名位等于時明,自謂匹敵,不受進明節(jié)制。故南霽云之乞師,進明不敢分兵,懼叔冀見襲。兩相觀望,坐視危亡,致河南郡邑為墟,由執(zhí)政之乖經(jīng)制也!薄稄堁矀鳌芬嘣疲骸笆寮秸撸M明麾下也,房琯本以牽制進明,亦兼御史大夫,勢相埒而兵精。進明懼師出且見襲,又忌巡聲威,恐成功,初無出師意!
41、延:《爾雅·釋話》:“延,進也。”作引進,接待解!稌ゎ櫭罚骸澳孀俞撚谀祥T之外,延入翼室!薄俄n非子·說林下》:“衛(wèi)將軍文子見曾子,曾子不起,而延于坐席!
42、慷慨:激昂、悲壯。宋玉《九辯》:“憎慍愴之修美兮,好夫人之慷慨。”《文選》司馬相如《長門賦》:“貫歷覽其中操兮,意慷慨而自卭。”
43、睢陽:《舊唐書·地理志一》:“河南道宋州,天寶元年改睢陽郡!薄对涂たh圖志》卷七:河南道三宋州,治睢陽。“隋于睢陽置宋州,大業(yè)三年又改為梁郡。隋亂陷城,武德四年討平王世充,又為宋州。天寶末,祿山亂,兩河郡縣多所陷沒,唯張巡、許遠、姚三人堅守睢陽,賊將尹子奇并力攻圍,逾年不克。”唐睢陽郡治宋城縣,治古睢陽城。漢睢縣,隋改宋城,天寶改睢陽,地在今河南商丘市南。
44、浮圖:梵文譯音,亦譯為浮屠、佛陀,亦指佛教徒,此指佛塔,即臨淮香積寺塔!段簳め尷现尽罚骸胺补偎贫,猶依天竺舊狀而重構(gòu)之,從一級至三、五、七、九,世人相承,謂之浮圖,或云佛圖!薄斗g名義集》卷二十:“窣堵波,《西城記》云浮圖,此翻方墳,亦翻圓,亦翻高顯,義翻靈廟。又梵名塔婆。”
45、貞元:唐德宗李適年號(785—804)。泗州:即臨淮郡,治所臨淮在古淮河旁,賀蘭進明駐軍之地。與睢陽隔河相望而地近。故城清初已沒入洪澤湖水中。泗州是韓公由宣城經(jīng)運河西進的必經(jīng)之地!肚逡唤y(tǒng)志》:“安徽泗州:臨淮故城在今治東南!碧坪幽系楞糁葜嗡谂R淮縣,《元和郡縣圖志》:“開元二十三年,自宿遷縣移于今理!
46、南八:即南霽云,唐俗稱同族兄弟中大排行,南霽云排第八,故稱,表示親切。
47、欲將以有為:保全性命,待機報國。此段記作者所聞見,以補霽云事跡。
48、于嵩:事跡不詳。少年時期就依靠張巡生活。
49、起事:指起兵討伐安祿山。
50、大歷:唐代宗李豫年號(766—779)。和州烏江縣:在今安徽和縣東北烏江浦!杜f唐書·地理志三》:淮南道有和州!八鍤v陽郡。武德三年,杜伏威歸國,改為和州。天寶元年,改為歷陽郡。乾元元年,復(fù)為和州。”《清一統(tǒng)志》:“安徽和州:烏江廢城在州東北。”
51、須髯(rán):在頤(下頷)叫須,在頰叫髯!稘h書·高帝記》:“美須髯!鳖亷煿抛ⅲ骸霸陬U日須,在頰曰髯!
52、《漢書》:東漢班固撰。固父班彪,以《史記》自武帝大初以后,闕而不錄,作后傳六十五篇。固以其父所續(xù)未詳,又綴集所聞,整理補充。后因竇憲事被捕,死于獄中,全書未竟。和帝詔固妹昭就東觀藏書續(xù)成之。全書分十二紀、八表、十志、七十列傳共百篇,后人分為一百二十卷。記載自高祖(劉邦)元年至王莽地皇四年二百三十年間主要事跡,為中國第一部紀傳體斷代史。書多用古字,向稱難續(xù)。漢以后注者數(shù)十家,通行者為唐顏師古注本,一百二十卷。
53、因亂抽他帙以試:隨便抽取其它一函(種)書試驗。帙(zhì),包書的套,此指書籍。,或作秩。
54、輒(zhé):常常、總是!妒酚洝めB生傳》:“諸客冠儒冠來者,沛公輒解其冠,溲溺其中。”《新唐書·張巡傳》:“子琦謂巡曰:聞公督戰(zhàn),大呼輒裂血面,嚼齒皆碎,何至是?答曰:吾欲氣吞逆賊,顧力屈耳。子琦怒,以刀抉其口,齒存者三四!
55、坐:跪。古人席地而坐,雙膝跪地,把臂部靠在腳后跟上。而聳身為跪,跪可言坐,坐不可言跪,雖同字而意別,不可混!抖Y記·曲禮上》:“先生書策琴瑟在前,坐而遷之,戒勿越!笔瑁骸白,跪也!鼻遥憾,表示遞進。
56、起旋:站起來小便。
57、陽陽:坦然沉著的樣子!对娊(jīng)·王風(fēng)·君子陽陽》:“君子陽陽,左執(zhí)簧,右招我由房!泵珎鳎骸瓣栮枺瑹o所用其心也!标栮,揚揚的假借字,即洋洋,快樂得意的樣子。故常譯作:“舞師得意喜洋洋。”
58、長者:《新唐書·許遠傳》:“遠與巡同年生而長,故巡呼為兄!迸c韓愈此文異。貌如其心,外貌和他的為人一樣,寬厚老成。公文謂遠寬厚長者,當指此,也指為官兵,百姓等對許遠的印象。
59、亳、宋:《舊唐書·地理志一》:“河南道亳州,望,隋譙郡。武德四年,平王世充,改為亳州!薄疤鞂氃,改為譙郡。乾元元年,復(fù)為亳州也!碧瀑裰葜嗡谧S縣,今安徽亳縣。《清一統(tǒng)志》:“安徽潁州府:譙縣故城,今亳州治!彼,宋城。
60、詣州訟理:到亳州衙訴訟。訟:訴訟。理:法。末段以張籍言補出巡等軼事,首尾相接,真如響環(huán),環(huán)環(huán)相扣而節(jié)節(jié)有聲。
《張中丞傳后敘》譯文:
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晚上,我和吳郡張籍翻閱家中的舊書,發(fā)現(xiàn)了李翰所寫的《張巡傳》。李翰因文章而自負,寫這篇傳記十分詳密。但遺憾的是還有缺陷:沒有為許遠立傳,又沒有記載雷萬春事跡的始末。
許遠雖然才能似乎比不上張巡,打開城門迎接張巡,地位本在張巡之上。他把指揮權(quán)交給張巡,甘居于其下,毫無猜疑妒忌,最終和張巡一起守城而死,成就了功名,城破后被俘,不過和張巡死的時間有先后的不同罷了。張、許兩家的子弟才智低下,不能了解其父輩的志向,認為張巡戰(zhàn)死而許遠被俘,懷疑許遠是怕死而投降了叛軍。如果許遠真的怕死,何苦守住這尺寸大小的地盤,以他所愛之人的肉充饑,來和叛軍對壘而不投降呢?當他在包圍中守城時,外面沒有一點哪怕極為微弱的援助,所要效忠的,就是國家和皇上,而叛軍會拿國家和皇上已被消滅的情況告訴他。許遠見救兵不來,而叛軍越來越多,一定會相信他們的話;外面毫無希望卻仍然死守,軍民相食,人越來越少,即使是傻瓜也會計算日期而知道自己的死所了。許遠不怕死也可以清楚了!哪有城破而自己的部下都已戰(zhàn)死,他卻偏偏蒙受恥辱茍且偷生?即使再笨的人也不愿這樣做,唉!難道說像許遠如此賢明的人會這樣做嗎?
議論的人又認為許遠和張巡分守城門,城陷落是從許遠分守的西南方開始的。拿這個理由來許遠,這又和小孩的見識沒有兩樣。人將要死的時候,他的內(nèi)臟必定有一個先受到侵害的地方;扯緊繩子,把它拉斷,繩斷必定有一個先裂的地方。有人看到這種情況,就來責怪這個先受侵害和先裂的地步,他也太不通達事理了!小人喜歡議論,不愿成人之美,竟到了這樣的地步!像張巡、許遠所造成的功業(yè),如此杰出,尚且躲不掉小人的,其他人還有什么可說呢!當張、許二位剛守城的時候,哪能知道別人終不相救,從而預(yù)先棄城逃走呢?如果睢陽城守不住,即使逃到其他地方又有什么用處?等到?jīng)]有救兵而且走投無路的時候,率領(lǐng)著那些受傷殘廢、饑餓瘦弱的殘兵,即使想逃走,也一定無法到達要去的地方。張、許二位的功績,他們已經(jīng)考慮得很周到了!守住孤城,捍衛(wèi)天下,僅憑千百個瀕臨滅亡的士兵,來對付近百萬天天增加的敵軍,保護著江淮地區(qū),擋住了叛軍的攻勢,天下能夠不亡,這是誰的功勞啊!在那個時候,丟掉城池而只想保全性命的人,不在少數(shù);擁有強兵卻安坐觀望的人,一個接著一個。不追究討論這些,卻拿死守睢陽來責備張、許二位,也可見這些人把自己放在與逆亂者同類的地位,捏造謊言來幫他們一起攻擊有功之人了。
我曾經(jīng)在汴州、徐州任職,多次經(jīng)過兩州之間,親自在那叫做雙廟的地方祭祀張巡和許遠。那里的老人常常說起張巡、許遠時候的事情:南霽云向賀蘭進明求救的時候,賀蘭進明妒忌張巡、許遠的威望和功勞超過自己,不肯派兵相救;但看中了南霽云的勇敢和壯偉,不采納他的話,卻勉力挽留他,還準備了酒食和音樂,請南霽云入座。南霽云義氣激昂說:“我來的時候,睢陽軍民已經(jīng)一個多月沒有東西吃了!我即使想一個人享受,道義不能允許;即使吃了,我也難以下咽!”于是拔出自己的佩刀,砍斷一個手指,鮮血淋漓,拿給賀蘭進明看。在座的人大吃一驚,都感動得為南霽云流下了眼淚。南霽云知道賀蘭進明終究沒有為自己出兵的意思,立即騎馬離去;將出城時,他抽出箭射寺廟的佛塔,那枝箭射進佛塔磚面半箭之深,說:“我回去打敗叛軍后,一定要消滅賀蘭進明!就用這枝箭來作為標記。”我于貞元年間經(jīng)過泗州,船上的人還指點著說給我聽。城破后,叛軍拿刀逼張巡投降,張巡堅貞不屈,馬上被綁走,準備殺掉;叛軍又叫南霽云投降,南霽云沒有吱聲。張巡叫南霽云道:“南八,男子漢一死而已,不能向不義之人屈服!”南霽云笑道:“我本想有所作為;您既然這樣說,我哪敢不死!”于是誓不投降。
張籍說:“有一個人叫于嵩,年輕時跟隨張巡;等到張巡起兵抗擊叛軍,于嵩曾在圍城之中。我大歷年間在和州烏江縣見到過于嵩,那時他已六十多歲了。因為張巡的緣故起先曾得到臨渙縣尉的官職,學(xué)習(xí)努力,無所不讀。我那時還幼小,簡單地詢問過張巡、許遠的事跡,不太詳細。他說:張巡身長七尺有余,一口胡須活像神靈。他曾經(jīng)看見于嵩在讀《漢書》,就對于嵩說:“你怎么老是在讀這本書?“于嵩說:“沒有讀熟呀。“張巡說:“我讀書不超過三遍,一輩子不會忘記。“就背誦于嵩所讀的書,一卷背完不錯一個字。于嵩很驚奇,以為張巡是碰巧熟悉這一卷,就隨便抽出一卷來試他,他都像剛才那樣能背誦出來。于嵩又拿書架上其他書來試問張巡,張巡隨口應(yīng)聲都背得一字不錯。于嵩跟張巡時間較久,也不見張巡經(jīng)常讀書。寫起文章來,拿起紙筆一揮而就,從來不打草稿。起先守睢陽時,士兵將近萬把人,城里居住的人家,也將近幾萬,張巡只要見一次問過姓名,以后沒有不認識的。張巡發(fā)起怒來,胡須都會豎起。等到城破后,叛軍綁住張巡等幾十人讓他們坐著,立即就要處死。張巡起身去小便(另說此處為”轉(zhuǎn)身“),他的部下見他起身,有的跟著站起,有的哭了起來。張巡說:“你們不要害怕!死是命中注定的!按蠹叶伎薜貌蝗烫ь^看他。張巡被殺時,臉色毫不慌張,神態(tài)安詳,就和平日一樣。許遠是個寬厚的長者,相貌也和他的內(nèi)心一樣;和張巡同年出生,但時間比張巡稍晚,稱張巡為兄,死時四十九歲!庇卺栽谪懺跄晁涝谫袼我粠。有人傳說他在那里有塊田地,武人把它強奪霸占了,于嵩打算到州里提出訴訟,卻被武人殺死。于嵩沒有后代。這些都是張籍告訴我的。
《張中丞傳后敘》賞析:
《張中丞傳后敘》是韓愈的一篇議論與敘事相結(jié)合的散文。文中表彰張巡、許遠抗擊安史叛軍的功績,駁斥對張、許的誣蔑、中傷,以此來歌頌抗擊藩鎮(zhèn)作亂的英雄人物。元和元年(806)憲宗開始制裁藩鎮(zhèn)。在這樣的政治背景之下,韓愈重新闡揚張、許功績,無疑是有意義的。
第一段是引子,借評論李翰的《張巡傳》,作一些必要的交代。真正的議論是從第二段開始。張、許二人中,許遠受誣更重,第二段便主要為許遠辯誣!斑h雖材若不及巡者,開門納巡,位本在巡上,授之柄而處其下,無所疑忌,竟與巡俱守死、成功名;城陷而虜,與巡死先后異耳”,是對許遠的總評。抓住最關(guān)鍵性的幾件事,充分說明許遠忠于國家,以大局為重的政治品質(zhì),同時又緊扣與張巡的關(guān)系,讓人感到堅守危城,大義殉國,張巡、許遠是完全一致的,任何想把張、許二人分開,從許遠身上打開缺口的企圖都是徒勞的。在這樣的總評之后,再逐一辯誣,就有高屋建瓴之勢。辯誣的第一層是駁畏死論。作者從兩家子弟不能通曉父輩心志落筆,庸劣子弟之所以會如此,無非是受流言蜚語的惑亂。當年張、許二人同生死共患難,而子弟互生是非,從這樣令人痛心的事實,人們自然會想到惡語中傷者之可恨。辯誣的第二層,是駁所謂“城之陷自遠所分始”。小人的這一攻擊,好像抓到一點事實,較畏死論更為惡毒;負魰r必須透過現(xiàn)象,揭示本質(zhì)。文章以人死和繩斷作比喻,用歸謬法,指出其不達于理。隨后發(fā)出感憤,斥責“小人之好議論,不樂成人之美”,指向一種帶有普遍性的社會現(xiàn)象,不僅增強了文章的氣勢,而且非常能引起人的共鳴。
在駁倒小人對許遠的攻擊后,第三段接著為整個睢陽保衛(wèi)戰(zhàn)辯護。先駁死守論,由申述不能棄城逆遁的原因,轉(zhuǎn)入從正面論證拒守睢陽的重大意義!笆匾怀,捍天下……蔽遮江淮,沮遏其勢,天下之不亡,其誰之功也!”把保衛(wèi)睢陽,提高到關(guān)系國家存亡的戰(zhàn)略高度來認識,死守論以及其他種種否定睢陽戰(zhàn)役的謬論就統(tǒng)統(tǒng)破產(chǎn)了。作者那種反詰的語氣,即是面對群小加以痛斥的口吻。在這樣大義凜然地斥倒群小之后,便更掌握了主動。于是進一步抓住無可抵賴的事實,給對方以致命的一擊。在睢陽將士艱難奮戰(zhàn)時,周圍棄城逃跑者,擅強兵坐視不救者,比比皆是。那些好議論者竟然放過這類人不提,反而責備張、許死守,完全是居心不良。作者尖銳地指出,這是站在叛亂者一邊,有意制造讕言,幫助他們攻擊愛國志士。這樣一下子便揭穿了小人的陰險面目,使他們再也無法冒充正人君子。
文章第四、五兩段展開對英雄人物軼事的描寫。第四段寫南霽云乞師和就義。乞師一節(jié),把南霽云放在賀蘭進明嫉妒張巡、許遠的功績,而又企圖強留南霽云的尖銳矛盾環(huán)境中,展示人物的性格。南霽云由不忍獨食到斷指、射塔,其言語行為被矛盾一步步推向前進,而他忠義、慷慨、憤激的表現(xiàn)也越來越震撼人心。圍繞南霽云,除讓賀蘭進明從反面加以陪襯外,后面還有作者貞元年間(785—805)過泗州的補筆,不僅把傳說坐實,而且在緊張激烈的氣氛中,突然宕開一筆,更顯得頓挫生姿,搖曳不盡。就義一節(jié),將南霽云和張巡放在一起互相映襯,顯示了兩位英雄精神的契合。而張巡的忠義嚴肅,南霽云的臨危不懼、慷慨爽朗,又各具個性。第五段補敘張巡的讀書、就義,許遠的性格、外貌、出生年月,以及于嵩的有關(guān)軼事。材料不像第四段那樣集中完整,但作者娓娓道來,揮灑自如,不拘謹,不局促。人物的風(fēng)神笑貌及其遭遇,便很自然地從筆端呈現(xiàn)出來,同樣具有很強的藝術(shù)感染力。
《張中丞傳后序》融議論、敘事、抒情、描寫于一爐,體現(xiàn)了韓愈文章多變的特色。從前半議論到后半敘事,是一大變。就議論部分看,開頭一段,寥寥數(shù)語,類似于日記或讀書札記的寫法。第二段辯許遠之誣,多用推論。由于許遠所受的誣蔑太重,在闡明一層層事理之后,又有悲慨深長的抒情插筆。第三段雖然也是議論,但由于睢陽保衛(wèi)戰(zhàn)功勛卓著,有目共睹,所以話語蹈厲奮發(fā),咄咄逼人。像“守一城捍天下”一節(jié),讀之有“軒昂突起,如崇山峻嶺,矗立天半”(吳闿生語)之感。四、五段同是敘事,四段專敘南霽云,情節(jié)緊張,氣氛濃烈,人物形象鮮明,語言激昂。五段為了統(tǒng)合比較分散的材料,語言則顯得自然而隨意,節(jié)奏也較舒緩。這兩段,文筆有拙樸處,有渲染處,有很帶感情的敘述,有精細的描繪刻畫?梢姡诙闻c段之間,以及在語言、精神、境界等方面,確有多種變化。但這些變化絕非紛然雜陳的大雜燴,而是于多樣之中仍見渾成統(tǒng)一。這除了組織結(jié)構(gòu)之功外,還因為篇中有一種對張、許壯烈殉國而又蒙冤的悲劇感激蕩于字里行間,成為統(tǒng)貫全篇的文氣。一、二段因張、許蒙冤未白,這種悲劇感處在被壓抑的狀態(tài),故層層申辨,文氣比較收斂。三、四段由辨誣轉(zhuǎn)入主動進攻和正面歌頌,悲劇感強烈地向外激射,文氣也顯出盛強凌轢之勢。五段則由高潮轉(zhuǎn)入回旋和余波,悲劇感也化為悼念緬懷的情緒,文氣隨之顯得委婉紆徐。由于全文自始至終帶著這種悲劇感,所以雖變化多姿,卻仍具有統(tǒng)一的基調(diào)。
《張中丞傳后敘》創(chuàng)作背景:
《張中丞傳后敘》作于唐憲宗元和二年(807)夏末。此時距安史之亂已有四十多年。韓愈于貞元十九年(803)貶官陽山,永貞元年(805)遇赦官東陵,元和元年(806)六月調(diào)京任國子博士。初回長安他情緒很高,大力作詩,作風(fēng)奇變。王朝表現(xiàn)出重振紀綱的氣象:制裁藩鎮(zhèn),懲治贓官,選拔人才,獎勵進諫。曾作《元和圣德詩》大事鋪張歌頌。但官場糾紛不久又使他急于離開長安。這篇文章是他由長安去到東都前寫的。
張中丞,即張巡。安史亂起,張巡在雍丘一帶起兵抗擊,后與許遠同守睢陽(今河南商丘),以微弱的兵力,據(jù)城固守。肅宗至德二載(757)城破被俘,與部將三十六人同時殉難。亂平以后,有人散布張許降賊有罪的流言,為割據(jù)勢力張目。韓愈繼李翰撰《張巡傳》之后寫這篇后敘,目的是表贊許遠的忠貞,補敘張巡、南霽云的事跡,論述固守睢陽對扭轉(zhuǎn)戰(zhàn)局的重大意義。
《張中丞傳后敘》作者簡介:
韓愈(768—824),唐代文學(xué)家、哲學(xué)家。字退之,河南河陽(今河南孟州)人。自謂郡望昌黎,世稱韓昌黎。貞元八年(792)進士。曾任國子博士、刑部侍郎等職,因諫阻憲宗奉迎佛骨被貶為潮州刺史。后官至吏部侍郎。卒謚“文”。倡導(dǎo)古文運動,其散文被列為“唐宋八大家”之首,與柳宗元并稱“韓柳”。其詩力求新奇,有時流于險怪,對宋詩影響頗大。有《昌黎先生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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