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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宵抒情散文
一
昨天，月末，晚上，在幼兒園領(lǐng)導(dǎo)、老師們下班的時候，跟我關(guān)系不錯的園里的電工，實則亦包含勤雜性質(zhì)工作的森哥跟我說他們晚上要聚餐，這不月末了嘛，工作順利，一切如意，得好好慶祝慶祝。
對于“妻管嚴”的森哥而言，如此重大的事情，務(wù)必得向家中的領(lǐng)導(dǎo)立即匯報才行。于是，他把右手食指放在嘴邊，向我擺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即在我管轄的門崗室里給媳婦打了個電話，足足有三分鐘之久。
我微笑著注視著他，瞧他那副模樣，比日本動漫里的一些經(jīng)典搞笑卡通人物還要搞笑。也不知怎么，在那一瞬間，我竟然有所觸悟，觸悟我不曾擁有過的愛情。原來愛情的真諦只在幸福與不幸之間徘徊，只在孰強孰弱之間輕蕩。
我絲毫沒有貶低森哥的意思，反而對他這種近乎寵溺，甚而軟弱的性格深表理解。畢竟，表達愛的方式有很多種，這也是其中一種，誰又能說這種方式是錯誤的呢？
二
森哥撂下電話，長舒了一口氣。
我呢，則一只手轉(zhuǎn)著水筆，卻并未用它在紙張上寫下哪怕一個字，因為在不夠安靜的環(huán)境下，我是很難創(chuàng)作的。
“沒事，別慌，我沒開空調(diào)�！蔽倚χo地說。
“不是，你啥意思嘿，啊，鶴弟�！鄙缬昧ε牧伺奈业募绨颉�
由于我是坐在椅子上，而他則是站在我身邊，故而我抬頭看了看他，只管咧著嘴笑，良久，這才像子彈似的打一段話來，“我呢，是怕你冒汗，所以沒開空調(diào)。嗯，你很了不起，還真就沒冒汗嘞。”
“咋地，兄弟，不你啥意思呀？”森哥斜著眼瞅我，那意思我不該小覷他，不該小覷他在家庭中的地位。
“我啥意思，你應(yīng)該很清楚，你若不清楚的話，也用不著這么瞅我呀。”我臉上的笑容，像是某位世界級的大畫家畫上去的，永遠開心，永遠燦爛。
“嘿，你小子可真不地道。不是，我問一句啊，你們擅長寫小說的，是不是講話都這么損呀？埋汰人連個臟字都沒有？”森哥再次用雙手擺出“泰山壓頂”的姿勢，給予我雙肩以足夠的壓迫。
“這個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說話是挺損的，至于那幫人，應(yīng)該沒我損吧。不過呢，你要知道，我之所以說話損，那是因為我為人真誠。有些人說話一點兒都不損，但講的保不齊都是假話。也不知道你是喜歡聽損的真話呢，還是喜歡聽不損的假話呢？”我悠悠地說。
“我喜歡聽不損的真話。”
“那你就對著鏡子自己說給自己聽吧，反正我是沒見有人這么說過�！蔽依涞卣f。
我又跟森哥聊了會兒，主要是森哥在等人，等一會兒跟他一起吃晚飯的人。
不久，也就我在大門口抽根煙的工夫，見三五成群的人出來了有兩波，這其中包括張園長、韓老師、徐老師他們后勤的工作人員，我心想著，“總算是走干凈了�！�
果然，一波人坐一輛車，兩波人，三輛車私家車，立時就沒影了。
三
終于安靜了，我癱坐在椅子上，活動活動脖頸，聞聽脖子嘎吱嘎吱響了好幾聲。然后又喝了口熟普洱茶，這才掏出手機，繼續(xù)我的文章。
狹小的門崗室里不僅裝著我，同時還裝著如電腦，顯示屏，報警器，以及一大堆我也不曉得都是誰買來的，又都是誰送來的快遞。反正跟它們一比，就算把我這副二百斤的臃腫身軀攤開，都顯得是那么苗條。
潔凈透亮的窗戶，時不時發(fā)出“呼呼”的聲音，像是有什么人，又或是有什么東西在敲打著它�？僧斘遗紶杺�(cè)目視之，發(fā)現(xiàn)既沒有什么人，也沒有什么東西，除了幾處明亮的燈光之外，其它地方，只是一片漆黑。
那么這打擾我醉心弄文的響動又是從哪里來的呢？在我文思暫滅時，不自覺地就會跑到大門口抽煙�？僧斘野严銦煆臒熀欣锶〕鰜�，竟猛地一陣哆嗦，敞開大衣的我，感受到了如刀般的凌厲春風(fēng)。未到二月的春風(fēng)，竟也像極了剪刀，險些把我當成柳葉，絞得粉碎。
迅速抽完這根煙，并在這短暫的過程中，我腦子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嗯，是關(guān)于文章的場景，這很重要。
于是，我趕忙回到門崗室，不顧雙手發(fā)麻，對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拼音字母，噼里啪啦一通兒亂按。這感覺，可真痛快。
四
不知不覺，已是晚上九點鐘了。在這將近三個小時的時間里，我一直坐在椅子上，不曾離開片刻，只是會偶爾換個姿勢。與此同時，我連雙眼都未曾離開過手機屏幕，除了眨眼的.時候。由此可見，思緒與安靜對于著文，該是多么的重要。
我先是把打好的草稿保存，然后放下手機，跑回中崗舒舒服服用涼水洗了把臉，從而使得悶熱的腦袋，干澀的雙眼，仿佛僵硬的脖頸得到了一定的緩解。
頭臉冰涼，從中崗慢步到前崗，我再一次感受到了涼風(fēng)的格外優(yōu)待，甭提有多爽快了。喝口茶，到門口抽根煙，瞥見有三輛轎車并成一排，開了過來。
我這個人是從來記不住車牌號的，除非三連號以上的，還能記住。來回顛倒，反復(fù)使用，再趕上夾了一個英文字母的車牌號，我連看都懶得看，無論是否屬于豪車的范疇，因為我怕自己會腦袋疼。
三輛車一字排開，停在園門口的警戒線外，且還都打著雙閃燈。
我吸了口煙，定神一看，心里合計，“這三輛車的顏色怎么這么眼熟呢？”
“小鶴，看什么呢？”坐在頭車駕駛位的韓老師打開車窗，招呼我說。
我立即掐滅煙頭，跑了過去。“我就說嘛，誰這么大級別，敢把車停這兒�！蔽倚χf。
“這不，給你們帶回來點兒吃的，夜宵，都是兄弟，怎么也不能虧了你們不是�！�
韓老師說著，而坐在后面座位上的一位老師則把一大堆東西遞給了我。即使我雙臂感覺沉甸甸的，可看到還有不少東西呢。韓老師干脆下了車，親自幫我把一些食物放到門崗室。
“謝謝你呀，韓老師，這多不好意思呀。”我誠摯地致謝。
“甭客氣啊，應(yīng)該的嘛。再說了，你呢，也別謝我，今兒張園請客，要謝，你就謝張園去。記住嘍，跟張園干，虧不了你們的�！表n老師說。
我剛想出去當面謝謝張園長，卻見張園長隨后也進來了。
“謝謝您了，張園�！蔽已杂尚纳貓笠愿兄x。
“快別這么說，應(yīng)該的，都是兄弟。對了，今兒我的快遞不少吧？”張園長說。
“可是不少呢，來，我?guī)湍跑嚿��！蔽乙贿呎f著，一邊哈腰準備搬運。
“不用不用。”張園長制止了我，“我這兩天沒開車來，拿不了，等過兩天的吧。有些東西不能熱著，你這空調(diào)沒開吧�！�
“沒開，這都啥天兒了，一點兒也不冷�！蔽艺f。
“好，沒開就好，沒開就好。那行，那就先放這兒吧，我過兩天再來拿。”張園長說。
“那好嘞。”我說。
五
我本以為他們還會待會兒的，可不想，放下這些食物，他們就都走了。三輛轎車一起去的，又一起回來的，這又一起開走了。
我不知道眼前這些大塑料盆里裝著的食物是否為單點的，但我知道這是他們特意為我們送來食物的，不然的話，他們早就各回各家了。
這份感謝，我不僅用語言的形式表達了出來，而且也藏在了我的心里。
作為領(lǐng)導(dǎo)，像張園長、韓老師，他們大可不必自掏腰包為我們這樣的保安買任何食物，但他們還是買了，這就是關(guān)系，這就是感情。
而且我深知，在我們這個保安隊里，能夠令領(lǐng)導(dǎo)如此看中的，夠資格講兄弟關(guān)系的，只有老韓跟我。因為平常的時候，這些領(lǐng)導(dǎo)根本不會跟除我倆之外的其他隊員說上一句話，除非是一些需要安排的工作。
感恩，既是人類的品質(zhì)，也是人類的本質(zhì)，雖然只是微乎其微的表示。然而，能夠在異地他鄉(xiāng)遇到這種暖心的事，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又何嘗不是一種對我自己的肯定呢？
六
面對大包小裹、琳瑯滿目的食物，我呢，卻并沒有狂暴到恢復(fù)舊日饕餮的狀態(tài)，反而異常之平靜。
連續(xù)好些天了，我從來不吃晚飯，始終保持體重的穩(wěn)定性。此時的我，依然在克制，依然在堅持，以至于我只是把一些花生，還有唯一的一小罐杏仁露拿走了，其它的，全都放在原處，不曾觸碰。
我怕，我怕一旦打開盒子，就抑制不住內(nèi)心深處那對于食物的饑渴的欲望，所以，我選擇了漠視。
直到晚上十點鐘，我下班拎著它們回到寢室。直到脫掉鞋襪和衣褲，趴在床上抽煙，并打開筆記本電腦，把我在那三個小時里寫下的文字進行校讎，我都未曾再看它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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