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散文：因為牽了手的手
大峽谷的夜是浪漫的夜。峽谷東西兩面是黑色的高山，大山把頭頂上的天空裁成長長的一條亮色，像舞動著的飄帶。谷底有淙淙的流水淌過，與石頭們演奏成輕盈的峽谷背景樂。循著流水的方向，習(xí)習(xí)涼風(fēng)讓游客們忘卻了酷熱的盛夏。石板巖的小鎮(zhèn)就是這樣頗具風(fēng)格，也頗有情調(diào)。
我們一家四口漫步在石板鋪成的街道上，瀏覽著路邊用石頭砌成的房子。擦身而過的情侶們手牽著手，走向夜的深處。在我家大妞調(diào)皮的請求下，我也牽起了妻子的手。當我牽到妻子的手時，心里竟然有一種小小的激動或者說是暫時的沖動。記得剛結(jié)婚時，我們經(jīng)常牽著手，散步在幽靜的鄉(xiāng)間小道，穿行于繁華的街頭鬧市。轉(zhuǎn)眼二十年過去了，如今，這只手居然顯得陌生了。妻子的手已經(jīng)不是當初的.手了，現(xiàn)在變得骨骼突兀，粗糙生澀多了。我倆幾乎每日相伴，卻好多年不曾牽過妻子的手了，或許是生活太忙，或許是年齡的增長，或許是遺忘了這只手的存在，或許是⋯想了許多許多的理由，但總覺得這些理由都很牽強。
我倆從相識到結(jié)婚只有五個月時間。在那段相處的日子里，我經(jīng)常偷偷地去欣賞她的手，柔滑的、白嫩的、胖胖的，蠻是可愛，一看就是一雙有福氣的手。期間，幾次都想牽一牽她的手，但終沒鼓起勇氣，確切地說是沒有信心。因為，我家很窮，且世代為農(nóng)，她家富裕，父親又是國家干部，然而，讓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她坐上了一輛破舊的面包車，在鞭炮聲中，跟著迎親的隊伍嫁到了我家。一街兩行的鄰居們向我投來羨慕的眼神，我母親早逝，弟兄兩個，三間平房，外債還有很多，在農(nóng)村，這樣的家境是很難娶到媳婦的。那時，她的親朋好友們都在為她將來的生活擔憂。
婚后，我牽到了那只有福氣的手，心里裝滿了濃濃的甜美，但我心里很清楚，要想讓妻子真正的有福氣，我還需要付出很多。
為了改善生活，我踏上了一條艱辛的奮斗之路。那幾年，送貨到半夜是很正常的事，我回到家時，總能吃到一碗香噴噴的泡面，里面一定會放上兩只荷包蛋。在我生意最忙的時候，她會親自裝車、卸車，讓我坐在一旁歇著，她怕我累壞身體，總是說，她的腰比我粗壯，她的手比我有力。有了孩子之后的十幾年來，她一心撲在這個家上，她的一雙手忙前忙后，讓我不再有做生意的后顧之憂。今天，我倆經(jīng)過奮斗也算集聚了不少的物質(zhì)財富，雖說比上不足，但也比下有余。妻子經(jīng)常滿意地說：這樣的生活就是最幸福的生活。
正想著，突然，大女兒吵著我說：你早就該給媽媽買個戒指了，你沒看她手上的戒指過時了嗎?哦!我真沒注意過她手上的戒指，也沒想過早已過時的事。是啊，我們結(jié)婚的時候，因為家里窮，耳環(huán)、項鏈、戒指沒有買過一樣，婚后的第二年，我們咬緊牙關(guān)花了幾百塊錢買了這枚戒指，已經(jīng)十幾年了，沒有再換過。我心里頓時涌上了一種歉疚感，我牽著妻子的手，輕輕抬起問：“明天就給你換個好點兒的戒指吧?還有你的耳環(huán)，弄個鉑金的，戴出去多風(fēng)光!畢竟咱現(xiàn)在有這個條件了。”妻子說：“我不需要，女兒們長大了，以后，她們還要花很多錢的，再說，也沒有這個必要吧?我們一家只要平平安安就好，生活要過得實在一些。”作為丈夫，竟然沒想到妻子會是這樣的回答。于是，我也沒有再說什么。
遠處，農(nóng)家院的霓虹燈們綻放著絢麗的色彩，倒影在水里，成了今晚最美的風(fēng)景。沐浴著靜靜的山風(fēng)，我們像那些年輕的情侶一樣繼續(xù)向夜的深處走去，只是把妻子的手牽得更緊了。我與妻子一路走來，已有二十年了，不知怎的，我牽著妻子的手，有一種久違的感動充斥在心頭，此時，突然有一種唯恐失去的感覺。
常萬朝 林州七中教師，林州市詩詞學(xué)會會員，愛好詩詞和散文，多篇文章發(fā)表在林州報。
【本文作者：常萬朝。(公眾號：芝蘭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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