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里的情牽散文隨筆
“臘八祭灶，春節(jié)來到，小妮兒要花，小小兒要炮�！泵慨斴p唱起這兒時的童謠，必是新春即到前不由自主的聯(lián)想了。
又是一年春節(jié)到，不管是街市上還是自家住的小區(qū)內(nèi)，都是大紅燈籠高高掛，四周洋溢著春節(jié)獨有的熱鬧喜慶，剛滿六歲的兒子更是活潑，大年初一便嚷吵著去姥姥家，說我好久不帶他去姥姥家了，初二是我們當?shù)爻黾薜拈|女回娘家的日子，一大早，老公便陪同我和兒子驅(qū)車踏上了回老家的路。
中午，一家人團聚在一起，圍著滿桌豐盛的飯菜，歡笑暢飲，我坐在奶奶身旁，突然聽到奶奶自言自語道“差點忘了！”便起身向廚房走去，不一會，只見她雙手端著一個蓋著棉布的竹筐緩緩向我走來，奶奶揭開棉布，熱氣騰騰的面包使我眼前一亮，哇！這不是我兒時僅在過年時才能吃到的蒸籠包嗎？我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個面包咬上一口，滿嘴的油香，嗯！還是那記憶中兒時的味道，我突然想起年前給奶奶打電話無意中提起小時候和她一起蒸菜包的事，沒想到我隨口這么一說奶奶卻聽在耳里，記在心里，這不，奶奶真的端上來一滿筐菜面包，奶奶說廚房里還有滿滿裝好的一袋，是特意提前為我準備好讓我?guī)Щ丶业�。我吃著香噴噴的面包，看著慈祥年邁的奶奶，不知為什么，一股莫名的酸楚注流心田，淚花粘在睫毛上眨閃，沁潤了思緒，把我拉回到童年時代。
記憶中，兒時的春節(jié)熱鬧非凡，從臘月二十三開始，家家戶戶都開始張羅著春節(jié)所需的物品，村里的男女老少個個喜氣洋洋，去集市上買新衣、置辦年貨，把冬日里原本冷清的街道，擠得水泄不通，婦女們包攬著更重要的任務(wù)，春節(jié)所吃的肉食、面食她們會在年前備好，廚房里飄溢的肉香味可饞壞了我們這些貪吃的小孩，奶奶最心疼我們姐弟幾人，為了給我們解饞，她會特意蒸出幾籠菜包，面包的香味漸漸變成了我生活中最經(jīng)典的記憶。
臘月里的那些天，奶奶會比平日起得更早些，把手絹里包好的零錢揣在衣兜內(nèi)便匆匆向集市趕去，“早起買得肉新鮮，還可以挑選好地方”，這是奶奶買肉的觀點，此外，奶奶還會多買一大塊肥肥的生豬油，放進鐵鍋里熬化成濃香的熟油，用來絆菜包里的餡料，這熬出的油汁比一般的植物油要香很多。奶奶會在買好的肉中切下一塊肥瘦相間的地方，放在廚房里那塊厚重的黃褐色案板上，拿起刀看似毫不費力地把肉塊剁成內(nèi)泥。我站在一旁觀看感覺既新鮮又好玩，就從奶奶手中把刀要過來，雙手緊握刀柄，模仿著她剛才的樣子在案板的肉上用力地剁，萬萬沒想到，當雙手提起刀還沒等剁幾下，整個胳膊到手腕都變得酸疼，便嚷吵著太累，奶奶聽到后樂呵呵地對我說：“等你長大了比奶奶有力氣，奶奶呀還等著吃你做的面包呢！”
奶奶把剁好的肉餡放在一個陶瓷盆內(nèi)，再加入已擠出水分的蘿卜絲，還有切成小段的粉條，用油炸過的小豆腐塊，以及把這些平日里很少吃到的美味配在一起，拌入自制的五香料，調(diào)和成一大盆混合餡。此時，奶奶放在煤火旁那盆里早已和好的面團正好膨脹得滿滿一盆，這是面團里放入酵母發(fā)開的形狀，只要用手輕輕一扒，就會露出緊密排列的氣孔，如蜂窩狀，散發(fā)出一股清新的麥香味，泌人心脾。我喜歡學(xué)奶奶用搟面杖搟面包皮，取出一小塊面團放在案板的一角，站在奶奶旁邊模仿著她的動作，只見奶奶左手捏住面團的一邊慢慢轉(zhuǎn)動，右手平放在搟面杖上前后碾動著，面團如旋舞者的群輕盈地在奶奶手中旋轉(zhuǎn)，眨眼間搟出如圓盤般光滑、大小適中的面皮，而我手中搟出的面皮卻薄厚不一，奇形怪狀，越看越像院子里正在咕咕叫的那只老母雞的尾巴，令我哭笑不得。奶奶在旁邊鼓勵我，夸我有創(chuàng)意，我耐心地學(xué)著奶奶把拌好的餡料放在面皮中間，把面皮的邊捏成褶，旋轉(zhuǎn)成花形，把餡兒嚴嚴實實的封包在內(nèi)，而后整齊地擺放在簸箕里和用高粱桿編織的托盤上，滿滿的，挨挨擠擠。
廚房里用土坯拌合麥秸砌成的`灶臺上，架著一口大鐵鍋，這次可派上了大用場，奶奶在鍋里倒了幾盆冷水，蓋上鍋蓋，奶奶開始生火了，她順手將廚房門把手上的毛巾搭在脖子上，坐在灶臺口旁低矮的小木凳上，先往灶膛內(nèi)放入幾根木柴，隨后扭身向后抓起一把秋天收集的干草葉，用火柴點燃，待到燃燒正旺時扔進灶膛內(nèi)，這樣就會把放在灶膛里的木柴引燃，不一會，廚房內(nèi)冒起一股濃煙，我被嗆得咳嗽著連忙跑出廚房，而奶奶好似早己習(xí)慣了生火做飯時煙霧繚繞的廚房，依舊坐在那里，一只手不斷的往灶膛內(nèi)加一些小木枝，另一只手拉得風(fēng)箱“呼嗒嗒”響，不一會兒，鍋蓋的縫隙冒出熱氣，只見奶奶揭開鍋蓋，在鍋上放了一個用鋁鑄成的圓形的箅子，箅子上再放上一塊大大的用水浸濕過的籠布，然后把包好的生面面包輕輕地有規(guī)律地擺放在籠布上，再次蓋上鍋蓋，原來蒸面包的工序還有這么多細節(jié)。奶奶再次坐下來，風(fēng)箱再次“呼嗒呼嗒”地響起，看到煙越來越濃濃烈，我著急的對奶奶說：“奶奶你出來透透氣吧，廚房內(nèi)太嗆了�！蓖高^煙霧我看到奶奶用毛巾不停地擦試著眼睛，嘴上卻說：“不用，我得看著火，火旺了蒸出來的面包更好吃，你去玩吧，等熟了我去叫你�！贝蠹s有半個小時，我在老家門前的胡同里聞到了面包的香味，嗯！肯定是奶奶把面包蒸熟了，我迫不及待地向家里跑去，到廚房口見奶奶正彎著腰用鐵鉗把燒的半焦的木柴從爐灶內(nèi)夾出，然后從水缸內(nèi)舀了半瓢涼水澆在帶有火星的木柴上，木柴縫隙中傳出“吱吱”的弱音，我央求著奶奶把面包出鍋，在奶奶打開鍋蓋的瞬間，一個個熱氣騰騰的面包散發(fā)出濃香，饞得我直咽口水，奶奶急忙拿出一個，怕燙我的手，用籠布裹住一半遞我手里，我哪里顧得了面包燙嘴，沒幾口就把一個面包吃完，搞得滿手油湯，在印象中，我記得那一次一連吃了三個還沒吃夠，又要再吃時，奶奶擔心我撐壞肚子便不再給我，當時因為此事我還悶悶不樂，總覺得自己意猶未盡。
時光荏苒，現(xiàn)在的我因為工作關(guān)系，經(jīng)常出差在外，每逢到一個地方，我會特意尋問當?shù)厝擞惺裁疵牢短禺a(chǎn)，只要有時間我定去品嘗一下，也算是一個“吃貨” 。我也吃過不少各具特色的面包，但對于我來說更懷念的還是奶奶做的蒸菜包，因為在奶奶的蒸菜包里包藏有濃濃的親情。
現(xiàn)在的生活條件較之兒時好了太多倍，雞鴨魚肉已是家常便飯，蒸菜包再也不是只有過年前夕才能吃到的解饞品了，想吃什么餡的面包，早餐店、 超市里一年四季都有賣的，逢年過節(jié)家家戶戶會想方設(shè)法做幾道新奇的菜肴，面包漸漸淡出了許多家庭過年時相聚的餐桌，而今日，我瞅著滿筐奶奶親手做的菜面包，追憶著我童年的片段，追憶著奶奶對我童年成長的關(guān)愛，追憶著奶奶辛苦，追憶著奶奶的微笑。如今再端詳眼前的奶奶，愈發(fā)顯得蒼老，滿頭銀發(fā)，我知道我想對奶奶說些什么，可那些感激的話語剛醞釀好卻伴著淚流藏到心底。
想起兒時曾答應(yīng)奶奶，長大后也要為她做面包吃，可這微不足道的承諾呢，早已遺忘在歲月里，想起自己從工作后回家看望奶奶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更為此深感內(nèi)疚。看著眼前雪鬢霜鬟的奶奶，且愛且悔。我們中國自古就提倡孝道，有警句“百善孝為先”“孝子之至，莫大乎尊親”，然而生活、工作的匆忙卻讓我把這最基本的理道忘之腦后。
作家畢淑敏曾寫道“一些事情，當我們年輕的時候無法懂得，當我們懂得時己不在年輕，世上有些東西可以彌補，有些東西永無彌補�！笔前�！人生最悔恨的事莫過于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的悲痛了，我心里默默地對奶奶說：“奶奶，我一定會多抽出一些時間，常陪伴您，盡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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